“夫人!”
众目睽睽之下,她说的那般斩钉截铁。
翠环“咚”的一声就软了膝盖。
叶安歌心中却是一嘲。
翠环的母亲,是周鹤鸣的奶娘。
在周家,只要周鹤鸣不点头,那就永远都会有她们母女的一席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翠环莽撞,周吴氏却还是将这差事交给了她的缘故。
自己人,放心呗。
“母亲仁义,儿媳可不敢越俎代庖。先不说她的卖身契在您的手里我无权处置,单就她娘是周郎的乳母这一条,我怕是就不能做这个恶人。我想您也总不希望我们夫妻俩就因为这么一个丫鬟,心生嫌隙吧?”
周吴氏当然是因为知道这顾忌,才将这烫手的山芋甩给了她。
谁曾想,叶安歌竟然不上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
“不过一个丫鬟而已,怎么就能让你们心生嫌隙了?你这把明儿说的也太是非不分了。”
“既如此,那母亲直接处置了就好了,还多经我这一遭手做什么?咱们府上要没这样的先例,母亲不妨比照其他夫人刚才说的就好。反正我肯定信您,不可能会偏袒她一个丫鬟,而胜过我这个儿媳妇吧?”
不是愿意装好婆婆吗?
那就让她装个够!
众目睽睽,周吴氏骑虎难下。
她可以不心疼翠环,可却不能不顾及她那个娘。
自己的事,她知道的太多了。
纠结再三,她还是选择了劝说叶安歌,“瞧你这孩子,娘当然是向着你的。”
“可是话说回来,咱这不是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吗?不看僧面看佛面,翠环她固然有错,可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且你乳母对你如何,你应该比娘更清楚。她一把年纪了,又就只这一个女儿,咱要把翠环发卖了,你叫她还怎么活下去?”
“那依母亲的意思,只要我没出事儿,她说什么都行呗?我竟不知,一个正儿八经官宦家主母的名声,原来可以这般被人轻贱。”
“什么时候又有人轻贱你了?”从不知她如此难缠,周吴氏也彻底没了耐心,“你若真受了委屈,那我肯定为你做主。可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既如此,那又何必非要......”
“母亲!”
立如皎皎朗月,行携徐徐清风。
便是这样带着肃穆的声音,听在所有人耳朵里,却还是沁人心脾的。
他回来了。
仿佛瞬间回到了前世,叶安歌看到了那刻骨铭心的一幕。
带着满身风尘的男人,阔步流星,坚定不移地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兜头将那披风一挥而下,毫不犹豫便就抱住了她。
时间霎时静止。
风停了,雨歇了。她的耳边只剩下那句略带沙哑的低沉,“欢儿不怕,是我回来了。”
滚烫的热气似乎灼破了耳膜,她所有的委屈,倾巢而出。
她哭她闹,她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将所有的怨气都倾泻在了他的身上。
可他却半分怨言都没有,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她。
及至回家,他辞了朝中所有事务,只为陪她。
一日一日,看她终于不再拒人千里,再展欢颜。
她以为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的,可面对那天早晨的鸡汤时,她吐了,吐得昏天黑地。
她怀孕了。
从来没有跟丈夫圆过房的她,怀了不知哪个畜生的孽种。
她崩溃了。
投缳、割腕,凡是她能想到的死法,她都试过。
可他说,“欢儿,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她便只能又苟且地活了下去。
像是一只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日日夜夜听着别人赞颂他夫君的深情不已。
可结果,却告诉她那都是假的。
如画的眉目已近在眼前,一如第一次初见时,让人惊艳。
“对不起,欢儿,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和前世一模一样,男人又抖开了那披风,叶安歌紧抠着鞋袜,才忍住了那后退的冲动。
终于连那系带都挽成了漂亮的蝴蝶结,周鹤鸣这才转过身,“母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知你念乳母于我恩情不浅,可翠环此举,辱的不只是欢儿,还是我整个周府。所以下了山,就直接找个地方把人发卖了吧!”
“少爷!”
翠环刚喊出声,身后便有人过来给她堵了嘴,将人拖了出去。
一切快到周吴氏差点儿反应不过来,“明儿......”
“母亲,我有些累了。你若是已经上完了香,那我们就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