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嘴角：

「是蓄谋已久。」

我看着漫天的飞雪出了神，路灯将我们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

「江余，你说学习的意义是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眼同我一起欣赏新年的雪景：

「为了能有更多的选择，去看更广阔的天地。

「夏弥，我相信知识真的能改变命运，所以别为了谁的一句话动摇信仰，为自己活。」

我傻傻地笑了几声，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还考第一吗？」

我信心满满：「考！」

他笑了：「还打赌吗？」

「赌！以后的每次考试都赌。

「考过你了就和上次一样奖励我一个愿望，还约法三章吗？」

他弯了弯嘴角，却没有再说话。

雪越下越大，我搓着冻红的手犹豫着发问：

「江余，你说我如果没考上清华怎么办，你也说过，我的分是有点悬的。」

「北大也挺好的。」

「啧，我没跟你开玩笑。说真的，到时候我们没在一个学校，怎么办？」

他揽过我的肩膀：

「没关系。」

「殊途同归。」

17

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教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压抑。

最美的晚霞永远出现在学生时代教室的窗外，狭小的空间里空气都带着闷热，大家不约而同地偷偷向外面张望。

班主任轻轻咳嗽几声，我们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所有人，放下笔。」

我们愣愣地按照指示放下笔看向班主任。

「好好欣赏会儿晚霞吧，过段时间就看不到这种风景了。」

莫名多了几分伤感，我趴在桌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绚烂的晚霞，五光十色煞是好看，不知道江余有没有在看呢。

我低下头去翻开政治书，才发现自己在扉页上写下的一行小字下又多了句话，应该是上次借给江余的时候他写上去的。

「就快要看到光了吧。」

「快了，再坚持会儿。」

又一节体育课，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我暗叫不妙下课铃响起的那一瞬就匆忙往教室赶。

身旁经过一群学弟，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带着些许戏谑，我加快了步子在经过楼梯口的镜子前瞅了一眼。果然，裤子的背面晕上了一块血渍。

袖口忽然被人扯住，我转过身去发现楚潇潇正拉着我欲言又止，下意识以为她要找我的麻烦，叹了口气正想糊弄过去手心却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我摊开手，一包卫生巾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

「我正好带了，你用这个吧。」

她别扭地放开我的袖子，嫌弃地拍拍手。

教导主任严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楼梯上嘀嘀咕咕些什么呢，还不赶快回去学习！」

楚潇潇立即掉头就跑。

「老师是她先缠着我说话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我无奈一笑攥着卫生巾小跑着往洗手间赶，心里莫名暖融融的。

18

一模考试，我拿到了转入二中以来的第一个第一。

金灿灿的榜单上，第一名的位置上印着「周夏弥」三个大字。

「我去，万年老二翻身了？」

「天啊她竟然真的考过江余了。」

「估计是江余放水了吧，最近不一直在传他们谈恋爱了吗，我觉得就是江余故意让着周夏弥的。」

一个同学小声嘀咕着转过身去正好和插着兜的江余碰了个照面，他吓得一哆嗦，讪讪笑了几声：

「江哥，我说得对吧。」

江余冷哼一声将他挤到一边自己蹭到我的身旁。

「最后一道压轴题只有她做上来了，我不会那道题。别因为你的几句话轻飘飘否定别人这段时间的努力。」

我愣愣地看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满足地弯起嘴角。

那些熬过的夜，流过的泪，无数个因为解出答案抓耳挠腮崩溃的瞬间，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回报。

江余盯着我上扬的嘴角也跟着傻乐起来，㨃了㨃我的胳膊：

「我愿赌服输，说吧，有什么愿望。」

我神神秘秘地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再等等，等我多考几次第一攒个大的。」

他挑挑眉：

「确定哈，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我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的。」

「切，等着瞧吧。」

以后的大小考试，都是我和江余上演二人转，在第一第二间反复横跳。

关于我们谈恋爱的八卦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每次去办公室的时候都会有老师带着蜜汁微笑暗戳戳地问我们相关的情况。

但我很清楚，我们之间还缺一个正式的承诺，而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百日誓师我和江余作为年级代表上台带领同学们宣誓。

飘扬的五星红旗下，我们举起右手。

「今天我以二中为荣，明天二中以我为荣。」

「必将乘风破浪，金榜题名！」

热血沸腾的宣誓声中，我们相视一笑。

19

拿到清华录取书的那一刻，妈妈激动得哭了出来，将录取通知书宝贝似的反复看了好几遍拍照发到了家庭群里。

相比之下我就要淡定很多，发消息给江余催着他发给我他那份的照片。

「啧，你自己不也有吗，名字不一样而已。」

嘴上不饶人，却还是实诚地将自己的清华录取通知书拍照发给了我。

我满足地弯弯嘴角，约他明天在小广场见面。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我一怔，立即穿好衣服风风火火地往下赶。

看到江余的那一刻就没忍住笑出了声，什么啊，一本正经的，搞得这么严肃。

我从未看过他如此紧张局促的模样，眼前这个耳尖通红手指发颤的少年和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一身傲气的少年重重叠叠，最终变成了江余这个念起来就让我心头一动的名字。

看着他结结巴巴的模样，我实在没忍住先一步开口：

「江余，记得我之前说过攒几个愿望换一个大的吗？」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愿望是，做你的女朋友。」

这小子又在偷笑了，江余直接用力地抱住了我，身上还有着淡淡的皂香。

突然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我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吐槽：

「是谁之前还跟我约法三章嘴硬说不能跟我谈恋爱来着，我看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傻子，那是我的愿望。」

原来，亲吻的时候真的会碰到鼻尖啊。

（正文完）

【小甜饼番外】

恋爱7周年的纪念日，江余神神秘秘地非要带着我去个地方。

我警觉地在某书上发了一篇帖子，评论里的姐妹们一致认为江余准备跟我求婚，还有人让我赶紧练习一下怎么捂嘴哭。

今早一起来我就在镜子面前提前排演了N次怎么哭，却被自己尬到。这可难搞，我泪点向来高，我可不希望江余单膝下跪时自己平淡的反应让他失望。

不管怎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江余早在楼下等侯，我有些紧张地挽住他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嘶，好像也没什么异样嘛。

一路上我趴在车窗前看着外边的风景，不时用余光偷瞄几眼开车的江余。

看着无比熟悉的路线突然愣了愣，这不是往二中走的路嘛。

「你这带我回忆往昔来了？」

江余笑了笑，下车打开了我这边的车门：

「下车，祖宗。」

我有些失望地撇撇嘴，虽然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不过也真的好久没有回高中看一看了，不知道李老头的发际线还安好吗。

跟校门口的保安说明了毕业生的身份就很顺利地进来了。

现在是间操的时间，操场上喇叭里放的广播体操环绕整个校园，我看着一个个朝气蓬勃的身影羡慕又怀念地跟着比划了两下。

江余看着升旗台上的领操员伸手指了指：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站在这上面。」

我盯着女生青春的背影出了神，轻笑一声：

「就是这时候对我起了歹念？」

「嗯，也没想到你这么没出息，被人一拐就跑了。」

我回身毫不客气地给他额头来了一下，他委屈地揉了揉痛处可怜兮兮地指控我家暴。

办公室的老师们听说我们回来都很高兴，李老头乐得合不拢嘴，摸摸自己稀疏的头顶，跟一旁的新老师不住地炫耀：

「我的两个得意门生，回来看我啦。

「想当初他俩争抢着问我数学题，哎哟，真怀念那时候。」

回忆起那时候和江余小学鸡似的斗嘴，我脸上也不由得浮出了笑容。

教导主任还是戴着副眼镜一派不苟言笑的模样，只是泛白的头发见证了岁月的流逝。

「你们两个小鬼在上学那会儿就偷摸谈着呢吧，全办公室的老师都在打赌你们在没在一起。」

我错愕地瞪了瞪眼睛，江余偷偷捏了捏我的手，凑近我耳边：

「可能我表现得太明显了。」

路过高三一班的时候，还能听见班主任在里面的训话：

「最近咱们班有些男女同学交往过密，不用我多说你们都快成年了也都懂我的意思。

「早恋可以，但要是不能像你们学哥学姐江余周夏弥一样双双考进清华，就给我死了这条心！」

一时不知道是正面教材还是反面教材，我俩灰溜溜地远离了教室。

穿过走廊，我兴奋地拽着江余指着墙上的照片炫耀：

「看，我们俩欸！」

优秀校友墙上，我和江余的照片被并排放在一起，底下标注着我们的分数和学校。

江余勾勾嘴角：

「和周小姐放在一起，是在下的福气。」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