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歌终于明白昨天顾言铭在玻璃后比的手势是什么，不自觉热泪盈眶。

顾婷婷走后，顾言铭给她打来视频电话。

“还要记得多喝水，不然出仓以后会得膀胱炎，漱口水也要勤用，小心口腔溃疡……”

原来他每天都在查阅这些东西，甚至比她这个患者知道的都多。

因为慕笙歌喝水量很大，所以膀胱一直没什么问题。

可尽管她每小时用一次漱口水，在回输后第八天，口腔溃疡还是找上了她。

看着嘴里的满目疮痍，慕笙歌疼得直分泌唾沫。

本来胃口就不好，再加上口腔溃疡，吃饭就变成了一件极其煎熬的事情。

可为了让血象尽快回升，她不得不为身体提供足够的支撑。

直到喉咙和喉头都长了溃疡，慕笙歌真的要崩溃了。

顾言铭来探病的时候总是会盯着她多吃饭，慕笙歌现在只能小口吃着软乎的米饭混土豆泥，食物滑到喉头溃疡的地方，像是有一只小手在里面挠着。

压下强烈的呕吐感，慕笙歌强忍着口腔里的疼痛，把食物再嚼了嚼拼命咽下。

可顾言铭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双眸中渐渐泛起了水光。

却在慕笙歌看过来的时候，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第二天，她的白细胞终于开始涨了。

从0.02到0.89单位开始，一周的时间已经涨到接近两个单位。

口腔溃疡也好多了，尽管还是打不起精神，但至少心里舒服多了。

然而在病中的人没有那么顺利的事情，尤其是这种能要命的病。

慕笙歌忽然发起了烧，体温飙升到39°，吓坏了顾言铭和顾婷婷。

昏昏沉沉之际，慕笙歌看见外舱出现了顾婷婷的身影。

慕笙歌拿起电话，那头传来顾婷婷略带恳求的话：“妈妈，我又在学新舞了，等你出来我就学会了，你一定要加油。”

“好……”慕笙歌意识不清，虚弱的连说话都困难。

玻璃后，顾婷婷正在给她表演《月光下的凤尾竹》。

尽管没有音乐，视线也很模糊，但慕笙歌还是尽力认真的在看着。

她一定会挺过去，等出去以后，看孩子再为她跳舞。

不知不觉中，慕笙歌再次昏睡过去。

顾婷婷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害怕妈妈再也不会醒来。

万幸的是，这场忽如其来的高烧在三天以后戛然而止。

医生照例来查房，主要是看慕笙歌的身体有没有排异反应。

慕笙歌讷讷问道：“医生，出现排异反应会怎么样？”

“只要不出现严重排异反应，通过药物治疗和免疫系统激活可以治愈，不过最好不要出现排斥现象，这说明你体内的造血系统功能已经在率舟修复并重新搭建，最终能正常使用。”

看见慕笙歌脸上有了忧虑，医生笑笑宽慰道：“别担心，你和供者是全相合，根据数据来看，全相合的五年生存率是最高的。”

“目前你的情况很好，没什么问题的话，预计再过半个月你就能出舱了！”

慕笙歌松了口气，每天强迫自己多吃点东西为身体输送营养，每隔一小时下床走动十分钟，确保腿部肌肉不会萎缩。

和医生预料的一样，她在入舱后的第28天出了舱。

其实出舱后还在原来无菌舱里，只是不需要再照紫外线，医护人员也可以不用再换消过毒的衣服，能够随意出入病房了。

顾言铭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发微信告诉了顾婷婷，导致她借口上厕所偷偷溜出来给慕笙歌打视频电话。

慕笙歌挑眉：“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顾婷婷心虚的吐了吐舌头：“我跟老师说我要上洗手间……对不起妈妈，我只是想第一时间跟你通话，以后再也不会骗老师了。”

心头有一处角落瞬时软得一塌糊涂。

慕笙歌笑了笑：“医生说，再观察两周左右妈妈就能出院了。”

顾婷婷高兴的手舞足蹈，连带着屏幕都跟着晃了晃：“太好啦，庆祝妈妈打败恶魔！”

“那叫病魔，婷婷。”慕笙歌哭笑不得，随即很快正了神色，“婷婷，妈妈已经耽误你五分钟时间，你该回去上课了。”

“好的，妈妈再见！”顾婷婷依依不舍的在屏幕上亲了一下，“婷婷周末来看你！”

才挂完电话，顾言铭的视频通话又接踵而至：“刚才在和婷婷视频？”

慕笙歌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在她心里是个伟大的驱魔人。”

顾言铭听了也跟着笑：“早知道就晚点告诉她，她肯定高兴坏了，估计今天的课是听不进去了。”

二人笑望着彼此，眼里盛满了说不完的话。

这一路，从希望和绝望中走来，他们的心里都压抑了太多太多。

而此刻，你在，我也还在，就是彼此的救赎。

两周半后，医生交代着注意事项和复查时间，准备安排慕笙歌次日出院。

“总而言之，就是要预防复发和后续可能出现的排异现象，一旦身体出现什么异常，务必及时给我打电话，我会视情况叫你回医院做检查。”

左手牵着顾言铭，右手牵着顾婷婷，慕笙歌站在医院花园里深吸一口气。

“外面夹杂着汽车尾气的空气真是太好了，无菌舱里空气干燥的像是在烤地瓜。”

顾言铭握紧了她的手：“有我照顾你，绝不会再回去了。”

既是对她的承诺，也是对她的祝福。

慕笙歌笑望着他，眼底的爱意无比炙热。

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我还没当面谢谢周导，我们找个时间请他吃顿饭吧！”

顾言铭捏了捏她的掌心，似是有些吃醋：“我安排好了，明天晚上七点在如意居。”

想到他一边忙剧组还要一边为自己操心的面面俱到，慕笙歌既心疼又感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就这样？好没诚意。”顾言铭挑眉。

看了眼背着书包的顾婷婷，慕笙歌尴尬的笑了笑。

顾言铭忽然站到慕笙歌的身前，空出的那一只手掌轻轻将孩子的头拨到另一侧。

对上他深邃而认真的双眸，慕笙歌踮脚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落叶打着旋飘下，在这凋零萧瑟的秋季，唯有树下停留的一家三口，充满着温暖和生机。

次日，如意居包厢。

慕笙歌带着顾婷婷是最先到的，考虑到他们回星城的路上可能会堵车，她先叫了一份甜点给孩子填填肚子。

没过几分钟，双扇门被服务生打开，走进来的只有周池一个人。

对上慕笙歌向后张望的目光，周池嘴角绽开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我和顾老师没有一起出发，他临时有些事情耽误了。”

考虑到慕笙歌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操心剧组的事情，周池没说是因为剧组女二出了问题，荧幕前不能出现劣迹明星，所以顾言铭正在和她谈解约。

既然是他们做东请周池吃饭，当然没有叫他饿着肚子等顾言铭的道理。

慕笙歌刚要叫服务生上菜，却被周池叫住：“没事，我还不饿，再等等吧，留一桌残羹冷饭，顾老师都不好动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