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珩披着马甲加上了问泠微信。
用的是现注册的小号,头像ID和打赏账号一样。
他本来只是觉得问泠可怜兮兮的像只被抛弃的小动物,同情心泛滥,随手施舍了一丢丢碎银。
可一看粉丝排行榜,自己竟然被四五个明显是男性头像的人踩在脚下?!
呵,这能忍?
手第一个不服气,直接输入密码又充了一百万。
榜一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一要微信就给了。
虽然……
他怕问泠没看见,重复刷了十多条。
问泠微信头像ID很怪异,头像是一片天空,没有云,颜色暗沉,像阴雨天。
ID就一个句号。
陆越珩懒洋洋靠着墙,屏幕灯光照在那张桀骜脸上,他眯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戳着问泠头像,薄唇斜撇,表情嫌弃。
长了恋爱脑的可怜虫。
都被人弄得一身伤,还借酒消愁一个劲维护渣男呢?那虐待狂是长得帅,还是有钱啊?
没有恋爱又是什么鬼?
**?
啧,gay圈**乱。
问泠同意好友后,陆越珩立马改了备注——
【一只小脑萎缩的变态可怜虫】
自己现在可是榜一,是问泠金主,可怜虫作为靠礼物存活的主播,肯定马上就会来讨好巴结自己。
说不定还会叫什么榜一哥哥,榜一老公。
陆越珩挑眉冷嗤,准备忍着恶心硬聊套话,截下问泠不堪入目的黑历史,作为**存着。
谁想。
几分钟过去了,一个表情包都没见到。
陆越珩受不了。
发了一串问号过去,表达不满。
问泠这家伙怎么回事,榜一大哥都亲自搬好椅子了,怎么还不开门扭秧歌热烈欢迎榜一大哥?
又过了几分钟,对面依旧没动静。
“……”
懂了。
玩欲拒还迎是吧?诡计多端的0!
是不是等着我叫宝贝,转账520安慰你受伤的小心灵?
陆越珩不想被问泠牵着鼻子走,点开问泠朋友圈视奸,准备扒出问泠清高面具下的丑陋嘴脸。
像问泠这种女装主播,朋友圈肯定会发一大堆暴露性感的图片用来钓粉。
骂骂咧咧点进去。
入眼朋友圈三天可见,最新一条是几分钟前发的。
【今天笑笑19岁了(小蛋糕)。】
陆越珩:“?”
笑笑?
问泠乳名?
不回我消息搁这儿装可爱是吧?恶心,人家小鹦鹉学舌都不会自称嘤嘤,这家伙肯定是在撒娇求生日祝福!
陆越珩面露嫌弃,点开配图。
这是一张夜空照,没有拍到月亮,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视线中心的那一颗最亮,但夜色暗沉,像是打翻蔓延的浓墨,又像是缓慢运转的旋涡。
仿佛紧跟着就会将最后一缕微弱的光吞噬殆尽。
陆越珩翻看的动作一顿,忽地蹙眉。
不知道是因为天太暗,还是星星太少,一股熟悉的孤寂感扑面而来,一大一小的身影在照片上穿破时空重叠。
一个是他脑补里抱着膝盖在角落里哭唧唧求疼爱的问泠。
一个是他自己。
在利益中诞生的工具,从来不是父母的第一选择。
小时候的他不懂。
一次又一次爬上最高的阁楼,包里揣着满分成绩单,手上捧着生日蛋糕,眼巴巴望着回家的路。
还幼稚的对星星许不能实现的愿望。
收回思绪,陆越珩扫见还有两分钟就零点,鬼使神差地点回聊天页面,卡点满足可怜虫求疼爱的愿望。
【生日快乐,可怜虫,乖,拿去买点核桃补脑子。】
【转账:250块。】
‘叮叮……’
手机震动,微弱的光亮起照亮室内。
问泠躺在冰凉的地上,衣裙凌乱,惨白的脸颊晕着一片潮红,陷在纱裙里的右手指痕红肿,溢着血丝。
控制不住发颤的手心躺着一瓶扭开的药,白色药品撒落一地。
他静静数着窗外的星星。
一动不动。
仍由夜色将自己淹没、吞噬。
*
次日。
正值周一,A大校园来来往往都是学生,有嬉闹的,吃早餐的,也有打着哈欠没睡醒的。
直到一股阴森森的煞气袭来,众人都噤了声。
顺着低气压望去,只见陆越珩黑着一张脸大步走来。
大少爷今天穿着一件黑白扎染印花衬衫,单手插兜,双腿修长笔直,五官帅得张扬夺目,脸却沉得像是杀气腾腾的鬼魅。
贺盛等人跟在陆越珩左右,一个比一个困惑。
“珩哥,你今天咋了?”
“早饭没吃几口,一直盯着手机,还时不时冷笑几声,第一天正式上课心烦啊?”
“还是说做噩梦了,没睡好?”
陆越珩舌根抵着后槽牙,不想说话,又举起手机看了一眼,小号微信依旧静悄悄的,没任何动静!
八九个小时了!
问泠竟然没有收下红包说谢主隆恩?
这欲拒还迎的拒比TM长城还长,就不怕榜一大哥扯烂钓鱼竿跑了吗?养鱼养成问泠这样,迟早满塘烂泥巴!
见陆越珩不想提起心情差的原因,室友几个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贺盛往嘴里塞个蒸饺,撑得睡腮帮子鼓起,一头利落的寸头憨厚又阳光,“对了,珩哥你之前说军训结束就搬出去住,打算什么时候搬呀?我们给你整个欢送会。”
陆越珩脚步一顿,眼皮上挑,反问:“问泠什么时候搬?”
室友三人一脸惊讶。
宋桥琥珀眸瞪大,震惊中带着失落,“问泠也要搬?”
“我记得问泠没提过这件事。”沈子默好奇地问:“珩哥,你跟问泠关系不是不好吗?你怎么知道的?”
陆越珩耸肩,“猜的呗,他一个gay,好意思呆直男堆?”
更何况那家伙还是个女装主播。
不搬出去难道天天裙子露大腿给这几个傻大哈现场直播?要是再叫几声老公哥哥,空气里的水分子都得臊干。
听陆越珩这样说,贺盛等人对视一眼,觉得有道理,虽然他们不介意问泠是gay,但问泠一直独来独往,连宿舍群也不加,军训这一个月跟他们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显然问泠早就准备搬出去了。
等他们踩点走到教室,后排的位置全满了,只有靠前的位置还零零散散有几个空位。
放眼望去,一眼就能看见问泠。
问泠坐第一排,靠着窗,一身茶色肌理感棉麻长衬衫,银发用头绳扎在身后,白皙颀长的脖子系着黑色颈带,气质清绝,出尘若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似的,十分显眼。
只是他精神似乎不太好。
手撑脸,脸色苍白,冷冷丧丧望着窗外。
宋桥进教室的时候往前跑了两步,走在前面,见问泠身边空着,他满脸惊喜,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挺喜欢问泠的。
单纯觉得问泠长得好看,想做朋友。
“问——!”
宋桥抱着书蹦起,刚迈开脚,后颈突然被人拎住。
回头一看,是陆越珩。
“珩哥?”
宋桥满脸懵,像只挥翅膀的小鸡。
陆越珩没看宋桥,幽幽盯着问泠单薄的背影,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捏起他下巴,四目相对质问——
‘为什么不回微信,是我没虐待你的渣男帅,还是打赏没他多?’
不对。
自己披着马甲呢,问泠这家伙对不上号。
同学们听到动静纷纷停下动作,歪头望来,整个教室唯独问泠没动,每根清冷银发都透着疏离、忽扰。
陆越珩突然想揪住问泠的发尾,使劲转圈圈。
宋桥还被控制着,顺着陆越珩视线扫去,不确定地问:“珩哥,你是想挨着问泠坐吗?”
“挨个鬼。”
“那里光线好,我要去晒太阳。”
陆越珩松开宋桥,抬着下颚一脸拽样,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迈着长腿懒懒散散走向问泠。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腿不听使唤。
暗戳戳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