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滴答——”
雨点连成珠子,落进破败的木屋。
宋姝婉倒在榻上,满头的银丝容色苍老,如今她浑身瘫痪,动弹不得,已经两日没有用饭了。
倏地,木门被人推开,宋姝婉看着来人,混浊的眼中绽放出了无限的光彩:“召儿,你来看娘了!”
这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了。
齐召吊睛眼微微一眯,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凑了过去,道:“是啊,娘,该喝药了。”
宋姝婉感动地接过药碗,鼻翼轻动,倏地皱起了眉头!
“这味道,甚是不对……这是毒药!”她猛地抬起头,心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早年丧夫,含辛茹苦将遗腹子齐召养大,如今齐召学得了她的一身医术,并夺得了新科状元,竟是要对她这个亲娘下毒?
宋姝婉在震惊之下,才发现齐召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贵气的陌生男人。
那容貌已然衰老,但是轮廓依旧是熟悉的……
“是你……你没死!当初你进京赶考,说是被驴踢死了,从此了无音讯,原来都是骗我的!”宋姝婉目眦欲裂地大叫起来,眼尾都快龟裂了!
齐平谷嘴角勾起一抹笑,冷冷地道:“是我。现在我已是京城的齐国公,府中妻妾儿女和睦美满,这都是你为我教养我的嫡长子的功劳。”
齐召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不屑地道:“你以村妇的身份替我娘抚养了我二十年,是你的荣幸。现在你的用处没有了,你也该去死了!”
说到最后,他猛然扑了上来,抢过了那碗毒药。
齐平谷随后而至,按住了不断挣扎的宋姝婉,齐召将毒药整碗灌入了宋姝婉的口中。
“咳咳……咳咳咳!你的亲娘……不是我?不可能!我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宋姝婉如遭雷击。
齐平谷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道:“那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洞房夜要了你的,不是我,是我设计的野男人!而你的野种,刚生下来,就已经被我插死了!”
宋姝婉呆住了。
一股怒火从心底浮现,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畜生,你们猪狗不如!你……你们……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我的医术,是不是?”她沙哑地吼道。
齐召抱着胳膊,眼神冷冰冰的,对养育之恩弃之不顾。
“算你聪明。要不是你出身隐世医药世家,还算有点利用价值,你早就该死了。”
宋姝婉腹中开始生疼,她知道,毒药开始起作用了!
她心头的疼被无穷无尽的恨意淹没,她倏地笑了起来,低声道:“我还有最后一道医术没有教给你……”
齐召听了,顿时心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宋姝婉的榻前:“你这个老贱妇,还不快说!呃!”
瞬时间,宋姝婉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利刃,重重地捅进了齐召的心口。
齐平谷吓得魂飞魄散,刚退开两步,又被沾着鲜血的匕首劈开了脑门。
望着横尸当场的两具尸体,宋姝婉吐出一口黑色的毒血,感觉生命在逐渐消散。
“要是还有来世……我一定不要再活得这么糊涂……”
不知过了多久,宋姝婉被一阵难耐的知觉唤醒,她猛地睁开双眸,入目一片喜红。
她竟然重生回了和齐平谷的新婚夜!
而眼前这个男人,明显就是齐平谷设计的一环!
“起开!”宋姝婉一指点在男人的穴道上,男人浑身一麻,动作停顿了下来。
但那双晨星流云般的凤眸依旧迷朦。
“宁儿……”男人迷醉地喊,声音极尽温柔,就像是在呵护珍宝。
他理智不清醒,可是下意识地想要和面前这个女子亲近,好似她身上有让人浑身舒泰的魔力,只要靠近她,病痛全消。
“醒醒,你被人算计了,我不是你的宁儿!”
宋姝婉一面挣扎,一面从抽屉里掏出了银针,一针扎进男人的昏睡穴。
男人终于老实地晕了过去,宋姝婉一脚将人踢开,这才有工夫仔细打量他。
说句老实话,这男人的皮囊说是潘安也不为过,侧颜轮廓堪称完美,身材也是无可挑剔。
不过,她越看越觉得熟悉……终是诧异地挑起了眉头。
“摄政王?!”
前世,她在年老后有次进京,见到了正从长街打马过的摄政王,如今躺在榻上的男人分明就是年轻时候的他!
“摄政王,上辈子,我便是和你有了一个孩子?”宋姝婉喃喃苦笑。
她望向铜镜,铜镜内的少女顾盼神飞,只是眉目间染着一抹仇恨与清愁。
屋外的动静逐渐大了起来,宋姝婉秀眉微蹙,动作迅速地将男人藏进了床底,又麻利地收拾好凌乱的床榻和衣衫。
正襟危坐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门被推开,年轻面孔的齐平谷踏步而入,那双滑稽的眼睛在看见屋内情况的时候瞬间瞪圆。
他安排的男人呢,一个大活人,哪里去了?
那可是灌了药的,现在按理说,就应该要和宋姝婉春风一度才对呀?
可是,人呢?!
宋姝婉看见齐平谷的那一刻,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前世的潦倒困顿,被骗的痛苦绝望,还有……
还有那刚出世的孩儿的性命!
她双眸不由得变得血红,这一切,齐平谷必须偿还!
齐平谷触及她如血的寒眸,一时间汗毛倒竖,强撑着走了过来,笑道:“夫人,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我来与你圆……”
他话还未说完,便瞧见宋姝婉砸碎了一只瓷碗,举着那锋利的瓷片冲着他的下身割了过来!
宋姝婉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恨不得扒了齐平谷的皮,怎么可能同意和他圆房!
齐平谷浑身一凉,连忙伸手去挡。
“嘶——”他倒是没有被当场**,但是手臂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正在不断地往外涌出鲜血。
“疯了!你疯了!你这个泼妇!”齐平谷语无伦次,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叫,最后干脆捂着伤口夺路而逃。
宋姝婉握着碎瓷片,就要冲出去,脖颈上却被一股大力拉住,一只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扯了过去!
本该在床底昏睡的男人已然醒来!
夜睦洲浑身寒气,一双凤眸透着无边的杀机,冷冷地注视着掌中之物,道:“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