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息怒,小妹刚刚太激动了,没有将话说清楚,是民妇拜托小妹,让她帮民妇的弟弟收拾一下行礼。”
“陛下英明,着令顾家人即刻回登州,我等不敢有异议。”
“只是民妇的弟弟谢康并不是顾家人,这些年一直借住顾家,还请刘公公行个方便,让民妇的弟弟去收拾一下行礼。”
刘文顺看着谢宁,见她神情平静,完全不似顾家其他人那样惶恐不安。
见刘文顺没有说话,谢宁又不卑不亢的说道。
“刘公公,小弟谢康,是白鹿书院学子,师从薛洪先生,元正三年便一直住在顾家,民妇保证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公公若不信,可以去白鹿学院找人询问。”
“刘公公若是不放心,也可安排人跟着舍弟一起去房间收拾,绝对不会带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此时顾家人也知道不管他们怎么闹,刘文顺都不会让他们拿走顾家的一草一木。
因此都期待的看着刘文顺,希望刘文顺能大发善心,让谢康去收拾一些东西,这一路去登州,天寒地冻的,能多拿一点他们的生命就多一份保障。
刘文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却不是蠢人,在宫里也是最会看人脸色的,就谢宁这份淡定从容,也让他高看了一眼。
更何况她还说了谢康是白鹿书院的学生,白鹿书院在大晋是除了国子监之外的最好的书院,而国子监只收取有功名的学生。
如果国子监是大晋的排名第一的高等学府,那白鹿书院便是大晋排名第一的基础学院,许多高-官大儒都是在白鹿学院启蒙。
能在这里面上学的人,都可以算是大晋未来的储备人才,而谢宁说的薛洪更是白鹿书院的名师,虽不说门生故吏遍天下,那也是桃李满天下。
谢康能被薛洪收为弟子,说明本身是有读书天赋的,这样的人将来很可能会通过科举走上朝堂。
更何况,这一次皇帝虽然贬了顾家。但并没有绝了顾家子孙的科举之路,顾家子孙若争气,完全可以在通过科举重回京城,重回朝堂。
刘文顺想到此,脸色缓和了许多,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也不打算将事做绝了。
“既然是谢公子,那咱家就给你一刻钟去收拾。”
谢宁感激的点头:“多谢刘公公...”
顾家其他人没想到刘文顺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全都诧异的看着谢宁,他们哀求哭闹得不到的机会,没想到被这个平时几乎被大家忽略不计的长房媳妇几句话就解决了。
谢宁没有管顾家其他人怎么想,立即吩咐谢康。
“康儿,此去登州路途遥远,祖父受伤又不能受寒,将水壶、厚衣服、被子都带上,还有姐姐平日里给你准备的药全部都带上。”
说着谢宁握了一下谢康的手,谢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刘文顺虽然给了谢康一刻钟的时间,但顾家人是不能够在这里等一刻钟的。
文氏看着此时六神无主的儿孙们,吩咐道。
“老大,背着你父亲咱们走...”
顾君亦将昏迷的顾敬背了起来,顾家其他人虽然一脸菜色,但顾敬和文氏都走了,也只有跟上。
谢宁看着脸色苍白额头上还隐隐有血迹的顾敬,眼眶一下就红了。
在谢宁的印象中,顾敬为人刚正不阿,对晚辈也是慈祥宽容的。
当年祖父前来托孤,顾敬对自己没有丝毫嫌弃,这些年若不是因为顾敬的庇护,自己与康儿也不可能安稳的生活。
虽然不知道金銮殿上具体情况,谢宁也可以猜想,那额头上的伤,只怕是顾敬以死明志造成的。
只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应对,若不是幸运只怕此刻人已经没有了。
“祖母,我扶着您走吧。”
谢宁上前扶着文氏,顾敬昏迷,顾家还需要文氏,谢宁希望文氏能够顶住。
一行人走出顾府,寒风萧萧,天上又开始飘雪。
街道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这可是二品大员,突然就被抄家了...
谢宁扶着文氏,文氏挺直了脊背,大踏步往外走去,就仿佛她还是令人尊敬的顾老夫人,不畏人言,不惧风雨。
因为文启帝要顾家人必须马上离城,顾家人只能期望有亲朋好友能念在过去情谊来送一送。
特别是顾家的媳妇们,全都眼巴巴的望着四周街道,希望娘家人能突然出现。
哪怕不给银子,就是给一点厚衣服给一点干粮,对此刻的他们来说也是雪中送炭,可现实让他们很失望,一直到城门口,没有一个他们熟悉的人出现。
御林军将顾家人送出城,便回去复命了,虽然没人押送,顾家人也不敢乱走动。
如今顾家人的路引是属于特殊路引,虽然是庶民,但也算是戴罪之身,特别是顾敬,没有诏书只怕余生都不能出登州了。
城门外不远处有一个草棚,顾家人决定在这里暂时停留,一是还要等顾鸣,二是要合计接下来要怎么做。
“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陛下会突然将父亲贬官?”顾君亦忍一路,一到了草棚便开始询问文氏。
顾家其他人也都望着文氏,想要她给大家一个答案。
文氏看着一脸惶惶然的顾家人,她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如今顾敬又昏迷不醒,金銮殿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
哒哒哒,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匹棕色骏马在草棚旁停下,一名介于年轻男子和成年男子之间的少年郎翻身下马,略显稚嫩的脸上,此时显得有些沉重。
“鸣哥儿...”宋氏看到儿子,红着眼眶上前。
顾鸣,顾敬的长孙,顾君亦的嫡子,也是谢宁的丈夫。
“鸣哥儿,你怎么骑马来的,莫非咱们顾家的事还有缓?”顾君亦看着儿子骑来的高头大马,马上语待期冀的问道。
顾家其他人虽然也觉得这不大可能,但圣心难测,万一呢?所以也都期待的看着顾鸣。
顾鸣摇头解释道:“父亲,这马是柳先生的坐骑,送儿子来城外与家人团聚后,它便要自行回去。”
说完,顾鸣拍拍马背,那马转身往城里走去,所谓老马识途,大概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