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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12-07 12: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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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是乞丐。

却养着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们姐妹二人。

因为捡了千金**扔掉的糕点,阿爷被活活打死。

「本**的东西,狗能吃,你们,不配!」

阿爷死前,浑浊的眼睛盈满血泪,固执地朝我们举着一块偷藏的糕点。

「小竹,吃,小月,吃。」

饿急了的阿姐抢着吃了沾血糕点,洗去脸上脏污,自卖自身成了富人妾。

后来,我成了沈府失散多年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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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惨死的那日,京郊的雪下得极大。

贵人不愿出门,乞丐便讨不到吃食。

阿爷不忍我们经受风雪,自己抱着破碗出去乞食。

回来时,整个人成了血人。

吸饱血的破棉衣,硬得像石块。

可棉衣下头,一摸却是软趴趴的,像芦苇荡里的烂泥。

送他回来的乞丐李福生说,

「这是被人用棍子,连同骨头一起打成了肉泥。」

回光返照的阿爷瘦如枯枝的手,颤颤巍巍从棉衣里摸出一块糕点。

他固执地将糕点举向我们,用一种老鸦呼唤幼崽的悲悯声,不断重复:

「小竹,吃。」

「小月,吃。」

我们的名字是阿爷起的,阿爷说希望阿姐和天上的月亮一样干净明亮,希望我像竹子一样好养活,长得大。

雪天讨不到吃食,我们已经饿了两天,可面对这块糕点,我怎么也下不去口。

一直沉默的阿姐抓起糕点塞到口中,然后起身走了。

看她吃下糕点,阿爷撑着的那口气,散了。

我抱着阿爷的尸身哭嚎出声:「阿爷!」

李福生沉默了一会儿,义愤填膺地冲阿姐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

「呸!当初她从家里逃婚出来被地痞缠上。」

「要不是阿爷拼了命救下她,她还能活到今日?」

「果然漂亮女人都心狠!」

李福生看我满身积雪,开始翻我的口袋。

「咦?你也出去讨饭了?讨到什么没有?给我一点。」

我抬起血红色的眼睛看向李福生,里面酝酿着滔天恨意,嘴唇因为寒冷和哀怒不断哆嗦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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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了糕点的阿姐仍是被饥饿扰得难眠,躺在我身边翻来覆去。

我小心翼翼握着阿爷已经冰冷僵硬的手,强迫自己入梦,可强烈的悔恨不断撕扯着我的心。

李福生告诉我:「你阿爷说,看你之前路过糕点铺子馋得不行,所以才冒险去捡那**扔的东西。」

那**是沈侯爷的二房侄女沈思柔。

阿爷从不敢招惹这些贵人......

我的呜咽声融进了外面呼啸的风声,连同眼泪一并被黑暗吞噬。

阿姐被吵得烦了,一反常态地厉声呵斥我:

「你就只知道哭!你哭两声,阿爷难不成就能活过来了?」

我大声反驳:「那也比你王小月一滴眼泪都不留要好!」

阿姐气急:「行!王小竹!以后咱们就各顾各的吧。」

我原以为这是阿姐的气话。

没想到第二日。

阿姐洗掉了脸上的脏污,找了家牙行,把自己卖给了富人做妾。

这事儿还是李福生告诉我的。

「若不是你阿爷对这儿的丐帮头头有一饭之恩,你们几个哪儿能在这儿安然讨饭。」

「现在你阿姐抛弃你,自己过好日子去了,你也该想想自己的出路了。」

我摇了摇头,慢慢推着我偷来的板车,上头睡着我的阿爷,我不能颠着他。

「我要复仇。」

李福生笑疯了,连同他脸上那狰狞的疤痕都生动起来。

「你?哈哈哈哈......」

「人家是沈侯爷的侄女!沈侯爷和夫人待她如亲女!」

「你一个小乞丐,怎么复仇?」

眼泪流下,片刻又凝结成冰,我平静地注视着大雪茫茫的前路。

「总有办法的。」

李福生沉默了一会儿,眼里多了几分认真。

「若你打定主意,我会帮你。」

3

挨到雪化后,我直奔香火最盛的灵禅寺。

在路边等了好几日,饿了就吃雪,或是草根,终于等来了侯府的马车。

马车一到跟前,我就扑了过去,哆哆嗦嗦地开口乞求:

「好心的老爷夫人,少爷**,给口饭吃吧,佛祖会保佑您一生平安的。」

车夫当即呵斥:「哪儿来的小乞丐,侯府的车驾也敢冲撞?!」

「快点滚开!否则要你好看!」

马鞭即将落在我身上的时候,里头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制止了他。

「罢了!给点散碎银子就是,别扰了夫人的清静。」

车夫唯唯诺诺称是,从兜里摸出一粒碎银扔到我面前。

「这总行了吧?」

我却没有伸手去接。

车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冷声嘲讽:

「呵!你这小乞丐竟还拿乔?」

看到车帘轻轻掀起一角,我恭敬下拜道:

「灵禅寺的师傅说,贪心如漏,永无止息,宁可知足。」

「小人只求果腹的食物,不敢要夫人的钱财。」

从马车里递出来一盘精致的糕点和一件披风,那披风的样式一看就是老嬷嬷的,但对我来说已经是仙衣。

我这次立马接了,连滚带爬地让开道,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

「谢谢夫人慈悲!佛祖一定会保佑您的!」

马车缓缓而行,我仍旧跪地磕头。

直到马车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才爬起来。

4

礼佛完毕的沈侯夫人宋氏,正在嬷嬷的搀扶下在灵禅寺后院闲逛。

「刚刚那个小乞儿真是难得的赤子之心。」

周嬷嬷感叹着附和道。

「夫人说的是。」

「方才那乞儿在原地一直叩首,实在是实诚人。」

宋氏想起小乞丐冻得青紫的脸和双手,心头酸涩。

「阿弥陀佛!那乞儿看起来和馨姐儿年岁一般大。」

宋氏闭眼念了一句佛号,再睁眼已是眼含热泪。

「希望我的馨姐儿在外,也有人善待她。」

周嬷嬷鼻头一酸,夫人一生与人为善,却痛失爱女,如何不可叹?

行至后院角门附近。

两人忽然听到一阵念叨声。

「大慈大悲的佛祖,请保佑侯夫人心想事成,平安康泰。」

「夫人赠我衣食,救我一命,我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来换。」

这两句话反复地说,还听到有什么东西砸在地砖上的闷响。

周嬷嬷眼尖地发现了那一角熟悉的衣料,正是她赠给小乞丐的披风。

两人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刚刚路上的那个小乞丐。

只见小乞丐每念一次,便用力地在地上磕一个头。

多番下来,额头已经是一片青紫。

宋氏心软得不行,忙遣周嬷嬷阻拦。

「快停下,你这是要磕坏自己不成?」

我抬头,一个面容秀美的贵妇人正站在不远处,眉眼间尽是心疼地看着我。

我呆愣着任由周嬷嬷将我扶起。

「你若是把自己磕坏了,岂不是夫人的罪过?」

我认出了周嬷嬷的声音,甩开她三步并作两步往宋氏的方向跑。

周嬷嬷大骇,忙上前阻拦。

她猛地扯住我的衣服,因为太过用力,我的衣领大开,露出一块红色花瓣形状的胎记。

我后知后觉明白自己举止冒犯,连忙解释:

「夫人莫怕!」

「小人只是想当面给夫人磕个头,感谢夫人的大恩大德!」

谁知,宋氏呆呆地看着我露出的胎记,心头大震,眼含热泪地看着我。

「馨姐儿!」

周嬷嬷也是一惊,掏出帕子将我的脸仔仔细细擦干净后一看,她也愣住了。

「夫......夫人,真的是**!」

我一头雾水地看向她们。

「什么?」

5

我从周嬷嬷的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宋氏的女儿,也就是沈侯爷的嫡女——沈如馨,在六岁的时候走失了。

我身上的胎记和她一模一样,面容也和宋氏有五分相似。

我泪眼婆娑地看向她:

「夫人,您确定吗?我真是您的女儿吗?」

尽管我一直强调,我根本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宋氏还是认定我就是她的女儿。

她眼含热泪轻轻摩挲我的脸庞。

「这个胎记我牢记在心,绝不会有错!」

宋氏温柔地牵起我的手,目光希冀地看着我。

「馨姐儿,你可愿和母亲回家?」

面对她诚挚的目光,我瑟缩了一下,眼泪珠串似的掉落:

「自我记事起,就在这街上摸爬滚打,饿极的时候,连泔水都吃。」

「我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礼仪规矩。」

「您带我回家,会受人耻笑的。」

其实我对这些经历早已麻木,落泪只是为了引起宋氏的同情,以及试探宋氏对这个「爱女」还剩几分真心。

室内静默一瞬。

我低着头也看不到宋氏二人的表情。

怕前功尽弃,我装作擦眼泪,实则将手放进嘴里催吐。

「呕」的一声,我吐了出来。

宋氏惊叫一声,忙请大夫。

周嬷嬷震惊地指着地上我吐出来的秽物。

「夫,夫人,全是草根!」

我猛地被宋氏紧紧抱住,她的眼泪流进了我的衣领。

「我苦命的馨姐儿!」

「母亲一定带你回家,谁敢多说一句,我定撕烂她的嘴!」

如愿得到宋氏的承诺,我心中没有多高兴,反而涌起一股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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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人口简单。沈侯爷和夫人宋氏感情甚笃,在我走失后,再没心思添丁。

前段时间拗不过家中族老,纳了一个妾,如今为养胎深居简出。

二房的家主和夫人早逝,留下一双儿女:沈思柔和弟弟沈思清。

按照齿序,我在沈思柔和沈思清后面,是三**。

马车行至侯府门口,早有一群人等候,为首的正是沈思柔姐弟。

宋氏刚下车,沈思柔便迎上来,旁若无人地撒娇:

「大伯母今天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呀,思柔可想您了!」

在她的手碰到宋氏之前,我先一步揽住了宋氏。

沈思柔脸上的娇笑顿时一僵,眼中闪过震惊和嫉恨。

宋氏欢欢喜喜地介绍:「思柔,这是你如馨妹妹。」

沈思柔主动握住了我的手,笑得明媚:「是如馨妹妹回来了呀,真是大喜事!」

宋氏笑道:

「你们姐妹一起说会儿话,母亲先进去替你打点一番。」

我乖巧点头。

宋氏走后,我面上带着笑,凑到沈思柔耳边轻声说:

「鸠占鹊巢的野鸡,少在我母亲面前装贤淑。」

「当初我为什么会走丢,你这**难道不知?」

「婢女替我引开杀手,被凌虐而死,我定要你偿命!」

无视沈思柔愤怒至极的目光,我用帕子擦了擦被她碰过的手,然后将帕子扔给了我的婢女福熙。

「这帕子脏了,烧掉吧。」

这么多下人看着,沈思柔即便心里有气也不能发作。

沈思清当即就要为她报仇,沈思柔直劝他:

「沈如馨刚回来,风头正盛的时候,咱们非但不能针对她,还得捧着她,把她捧得高高的,这样才摔得惨!」

「只要将来你继承了爵位,咱们受的这些委屈都不算什么。」

7

沈思柔姐弟的报复很快就来了。

京城流传起我的艳闻,说我从小混迹在乞丐堆里,为了一口吃的,甘愿委身贩夫走卒,连乞丐都是我的恩客。

按照宋氏推算,我今年已经十四,正是提前寻找夫家的年纪。

因这流言,根本没有人上门议亲。

侯府统一口径,说大师算过我六岁时命中有一劫,去乡下避劫了,可没人相信。

宋氏急得夜不能寐,乱逛着就到了我的院子。

只见里头灯火通明,烛火将我习字的模样映在窗户上。

周嬷嬷适时解释:

「这些日子,**都在苦练琴棋书画和诗书礼仪,如今礼仪上已经让老奴挑不出错了。」

「**还说,流言无稽,清者自清,终身不嫁,侍奉父母也是好事。」

宋氏心头熨帖,「不愧是我的女儿。」

听着外面的动静,我心头稍稍松快一些。

一开始,沈侯爷和宋氏会因为我的悲惨过往而内疚,若我一直提这些事,日子久了,难保他们不会觉得我心生怨怼,以此要挟。

要站稳脚跟,我必须成为一个令他们骄傲的女儿。

这些天,沈思柔见我一直按兵不动,心里疑惑更甚,加大了对我的监视。

终于,她发现我每天都偷偷溜出门去,一个时辰后才回来。

「门房的觉夏说,这几日三**天天去城郊给乞丐施粥。」

沈思柔冷哼一声:「我当她有什么好主意呢。」

「原来不过是用钱买名声,想盖掉流言。」

「我就让京都人都看看,她在乞丐堆里的贱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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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像往常一样乔装出门,身边只带了两个丫鬟。

到了粥棚,我撸起袖子准备生火的时候,一只脏手捂住了我的口鼻,我顿时觉得浑身无力,只能匍匐在地。

沈思柔在沈思清和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走出,一脚踩在我的手上。

剧痛传来,我通红着眼死死盯着沈思柔。

沈思柔笑得更加开怀:

「呵,沈如馨,你看看你,多**,自甘堕落为这些贱民洗手作羹汤。」

她指了指旁边目光淫邪、摩拳擦掌的乞丐。

「既然你这么心疼他们,不如嫁给他们好了。」

「我成全你这番好心,让你夜夜做新娘!」

话音一落,我便被人捂嘴从后门扛了出去。

而沈思柔则戴上面纱,娇笑着往外走。

「走吧,让这些乞丐感谢感谢我这个施粥的恩人。」

如果她再细心一些,就能发现我身边少了一个婢女。

到了外面,沈思柔装模作样地舀了两勺给乞丐,得了他们的千恩万谢。

「**菩萨心肠,一定会有好报的!」

「谢谢心善的**!祝你嫁个如意郎君!」

一阵风吹来,沈思柔脸上的面纱「不小心」掉落,露出清丽容颜。

沈思清故作惊讶地将她的面纱重新戴上,然后朗声道:

「呀!大姐姐,你光顾着施粥,面纱都掉了!」

「回了侯府,大伯父知道你在外抛头露面,该生气了!」

沈思柔皱着眉斥责他:

「思清!平时我教导你的,君子达则兼济天下,你都忘了?」

「能多救几个人,被责骂几句又怎么了!」

此话一出,乞丐们感动不已,纷纷仗义执言起来。

「原来是侯府的大**,若是侯爷怪罪,我们定要去侯府为您分辨!」

「大**仁善,却在侯府受此薄待,沈侯爷真是狠心!」

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沈思柔装作万分感动的模样,把汤勺交给秋云,福了福身。

「小女子多谢各位。」

粥发到一半,有人开始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神色。

「啊!我的肚子好痛啊!」

「呕,我好想吐!」

呼痛声此起彼伏,沈思柔心中一惊,骂道:「坏了,上了那**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