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佳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这哪里是没有大问题,简直是有大麻烦了。Hermes是全球最顶尖的奢侈品牌,把进出口这一块的业务分托给上海三家进出口的代理公司,他们公司就是其中之一,主要负责就是皮具包包的进口,濒危物种允许进出口证明书是其中最重要一环。从纸质改为电子,就相当于重新申请一遍,不但量大,而且极其繁琐。“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杨冰走出去朝自己办公室走,回头鼓励,“加油,小温。”温宜佳还她一个表面灿烂内心凶险的笑容,反方向走进办公区域。刚坐到位置上,另一组的已经传来一个未语先笑的声音,“宜佳,是不是地铁故障了,我还以为今天你请假了呢。”除了苏妍没别人,生怕公司其他人不知道她今天迟到了。温宜佳在心里叹口气,敷衍地回,“早上有点事。”说完就拿起杯子去茶水间泡茶。没两分钟苏妍也拿着杯子进来。瞬间茶水间从桃花源切换到人间。“哎,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是不是有点黑眼圈啊?”苏妍一边冲咖啡一边说。要不怎么有句谚语说的好,比朋友更了解你的——只有你的对手。温宜佳感慨,透过遮瑕看穿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连她铁杆闺蜜赵信瑜都做不到,苏妍轻松做到了。“是有些没睡好,你眼力真好。”发自内心的赞扬。苏妍笑了笑,“雅培续约都被搞定了,你是高兴的睡不着吧。”温宜佳也跟着笑,“哪里,八字刚有一撇,签字了才能安心。”“就是形式上最后一步,你们组真是命好啊,当初雅培还是我们组的呢,杨总大手一挥划给你们了,今年这一续签,业绩顶大半年的了。”温宜佳看看她,“当初不是你们组嫌医疗器械进口申报太繁琐推掉的嘛。我们组就是捡捡你们不要的芝麻,干得累死累活才有续约的机会,和你们组不好比。”商业互吹两句,茶已经泡好,温宜佳捧着茶杯要走。苏妍站在门旁,忽然压低声音问,“刚才我看到杨总和你一起出电梯的,笑容满面的,是不是说了什么好事呀?”兜兜转转,这才是她紧跟进茶水间最想问的,温宜佳眨了眨眼,微微笑着说,“也没什么,就说今天天气挺好的。”苏妍眉梢微微向上抬,“你开玩笑吧。”“真的。”温宜佳说,“不信你去问杨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去和杨冰求证,苏妍只能牵着嘴角看她走出茶水间。温宜佳回到座位上,同组的小君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她,“苏妍和你说什么呀?”好耳熟的问题,温宜佳,“你猜?”小君翻了个白眼,“还用猜,肯定是打听情报呗。早上杨总和你一起来,她坐在位置上伸着脖子盯着看,跟长颈鹿似的就,心里说不定多着急呢。你知道为什么?”心情如同罩着一层雾霾的温宜佳都被她声情并茂的形容逗乐,“为什么?”“你猜?”在这里等着她呢,温宜佳表现的云淡风轻,“你憋着别说。”小君是公司出了名的八卦王,搁古代那叫百晓生,放现代叫情报站,就是什么事都不能憋心里,一定要说出来才舒畅,她马上认怂,“别,别,我说。听说江经理要带着老婆移民美国陪儿子读书,最晚也就今年年底的事,他一走,经理这个位置不就空出来了,我估计吧,苏妍肯定也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早上你和杨总一起来,还说说笑笑,她就有点急了。”温宜佳有点意外。公司大部分员工都是杨冰从原公司带出来的老部下,如果经理职位空出一个,她想了一圈,还真就苏妍和自己有点机会。按理说,苏妍升经理的可能还更大些。她比温宜佳更早两年进公司,家里有亲戚在海关工作,对这一行有近水楼台的便利。再加上她样貌出众,处事圆滑,很容易得到客户的认同,一直都是公司年轻一代里拔尖的。温宜佳刚进公司那会儿,还跟着她学过一段时间,两人也曾走近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苏妍变得疏远客气,隐隐还总有针对的意思。她倒没有明着做出什么事,具体表现就是在平时说话总有两层意思,开会的时候有意无意要打压温宜佳。时间长了,两人就成了表面微笑,内里竞争的关系。温宜佳打开电脑,喝一口热茶,说,“她急什么,按资历也该她上。”小君笑了一下,“你倒是心宽,谁知道杨总最后会不会把资历当作第一考虑。”“为了公司的安定团结也必须考虑啊。”“当了经理工资相当于翻倍,你不心动?”小君好奇地问。温宜佳认真地说,“再心动那也是年底的事,眼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什么事?”“cites要转电子。”“什么?”小君一声哀嚎。第三章后面一周接连加班,整组人忙得焦头烂额。有人抱怨“陪女朋友时间都没有”。小君听了马上接口“昨天和男朋友见面,他说我都像糙老爷们了,加班加得我都来不及敷面膜。”温宜佳对着电脑头也没有抬起一下,心想,这都算什么,我失恋连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这些天她回到家,洗完澡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头几天吴炜打电话来,她不是在开会,就是在下班路上,一通也没有接着,后来他就不再打电话来了。温宜佳感觉说不出的难受:本来都要结婚的人,闹到这个份上,他只能坚持打三天的电话。她把想法告诉赵信瑜,被她嗤之以鼻,“我去,你这是潜意识还打算原谅他啊。别说三天电话,就是打三千个电话,你也不能回头去饮这瓢水,清醒点吧。”“谁说要原谅他了,”温宜佳反驳,“我就是觉得,两年多的感情,怎么也值得打……一个礼拜的电话吧。”赵信瑜凉凉地笑,“人家不像你,后面还有小三等着接盘,不愁没对象,也就是你傻傻的还等电话呢,所以我说什么来着,有的男人,说‘我爱你’跟喝水那么容易,你要当真呢那就是犯傻,还是赶紧觉悟吧,把这个渣男扔给那女的,让他们天长地久,别祸祸别人了。”温宜佳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是她爸爸打来的,电话里还不忘叮嘱她,“都快结婚的人了,工作上不要那么拼命,身体要紧,以后要多顾惜家庭……”温宜佳鼻子发堵,眼泪一下没忍住。温父听她声音不对,着急起来,“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受欺负了?”温宜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吴炜的事说了,这么多天,她强撑着没露一点软弱,但听到她爸爸劝慰的声音,藏在心底的委屈就像有了闸口,一下子全倾泻出来,她哭着说,“爸爸,我不结婚了。”温父说,“好,这种人不能嫁。”挂上电话,温宜佳狠狠哭了一顿。很快到了月底,公司内关账又是一顿忙活,等到了月头,工作量总算恢复正常,加班不再是常态。温宜佳电话联系吴炜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吴炜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说,“佳佳,你怎么还在生气,都一个月了还没消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