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到东林街就行。”驴车上,章泽文举着扇子使劲扇风。
可不能就这么坐个破驴车去长乐街见薛君婷。
最重要的是,长乐街可是众多世家子爱逛的地方。
他要是被人瞧见坐驴车,这脸就不能要了!
“得嘞,您就放心吧,您说到哪儿,小的就给您送到地儿,绝对不耽误!”瘦子老板鞭子一扬,那驴闷声一声,加快了速度。
章泽文眼睁睁看着一个壮汉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硬生生把眼泪给憋回去。
奇耻大辱!
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他花二十两租的驴车,到头来还没人走的快。
就很冤!
冤大头的冤!
“那辆驴车!还不快停下!”突然,身后竟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章泽文下意识用扇子遮住了脸。
“你这匹夫!谁给你的胆量挟持定西侯世子的!”
这是,李织织的声音!
章泽文刷地老脸一红!
“还不快将定西侯世子放了。”李织织声严厉色地冲着瘦子老板大喊。
这两嗓子喊出去,周围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织织见章泽文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狼狈不已的模样,努力憋着笑。
就很难!
“奶奶您定是误会了!”瘦子老板跳下车,陪着笑解释,“小的是做正经租车买卖的,这位贵人租了我的驴车,小的这不是为贵人赶车呢嘛!”
“再说了,小的就真有那贼心挟持贵人,那不也得对贵人五花大绑呢嘛!”
瘦子老板挠着头,尴尬地说:“您看看贵人坐在我那驴车上,吃着瓜,饮着茶,怎么也不像被挟持吧?”
李织织点了点头,扬起脖子冲章泽文喊着问:“世子?方才这位老板说的可是真的?是世子租的驴车?”
章泽文:喊吧!全世界都知道他租了辆驴车!而且还花了二十两!
脸没了!
人群中炸开了锅:“这驴车上的真是定西侯世子啊?”
“天哪,这定西侯府已沦落到出门坐驴车的地步了?”
“你还不知道吗?这定西侯世子可是个风流的,听闻成亲第二天就拐了位黄花大闺女私奔,被家中夫人拦下了。”
“据说那黄花大闺女怀着孕的,没法子,就接府里做了姨娘。”
“光是这位定西侯世子后院的姨娘,就有十五六个呢!”
章泽文:凑四桌麻将?
诽谤!
赤裸裸的诽谤!
“迎杏,报官!”李织织冷着脸命令。
章泽文的头都快插到裤兜子了,看样子是想当缩头乌龟了。
“夫人,不至于吧?贵人,求求您了,您倒是说句话啊!咱正经租车,怎么就还惹上官司了呢?”瘦子老板歪回头向章泽文祈求。
虽说富贵险中求,可这好端端的惹上侯府,那就算他再有理,进了官府,不死也得被扒层皮啊!
最要紧的是,这贵人还没给钱呢!
“够了!”终于,章泽文站了出来。
他跳下驴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款步走到李织织面前。
“你不是回府了吗?现在又来这东林街做什么!难不成,是私会哪个奸夫?”他厌恶地瞪着李织织,语气已是无尽的刻薄。
李织织冷笑不已。
“世子倒真是会倒打一耙呢!我来这里是为了给母亲抓药。世子坐着驴车去见心上人,倒是颇有情趣!”她看看身后敞篷破驴车,莞尔勾唇。
周围不知道听得谁兴奋地低语:“看吧看吧,这定西侯世子果然不是东西!”
“难怪租个驴车呢,是怕去见姘头时,有人认出他是定西侯世子!”
“他还知道没脸呢!”
章泽文听到周围窃窃私语,啧声连连,议论声越来越大,刷地脸红过耳。
“驴车怎么了!驴车便宜,百姓们都坐驴车,我侯府世子怎么就不能坐驴车了?”章泽文硬着头皮喊着。
李织织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看来世子是真的租了驴车,这位郎君,是我误会了。”她向瘦子老板道歉。
瘦子老板僵着笑容,不敢吱声。
人家夫妻吵架,外人可插不上话。
“租车钱多少?已经付了吗?”李织织问。
话音刚落,章泽文便一个箭步窜进了马车里。
瘦子老板见状,赶紧解释:“倒是还未付过的,原先贵人说好是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人群无不惊愕。
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载着章泽文的那辆侯府马车。
“二十两银子都够买二十辆驴车了啊!世子怕不是脑子不好使吧?”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阵的吐槽。
李织织从人海里找到了薛君婷的身影。
果然,薛君婷的消息永远是最灵通的。
虽然他一早就知道章泽文说的有事要办,是去找薛君婷,但遇到章泽文却还真是偶然的意外。
她才不会在乎章泽文去找谁。
不过,薛君婷可是对她这位未来的夫婿关心的紧呢!
她莞尔一笑,对老板说:“租你车的人是定西侯世子,短不了你的。今儿在场所有人都能为你做证,东林街那边倒数第二家的布坊,在侯府名下,你去跟老板兑二十两银子便是。”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瘦子老板千恩万谢。
这夫人真是人美心善!
不愧是侯府的世子夫人!
真是宛若天仙,气度不凡!
于是,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定西侯世子是东圳第一冤大头,花二十两租了辆敞篷破驴车。
得,又是一个败家子!
李织织见瘦子老板赶着驴车美滋滋消失在了人群后,她冲人群中的薛君婷微微颔首,转身上了侯府马车。
“李氏,你别太过分!”章泽文狠狠磨牙。
“你跟踪我做什么!这就是你说的愿意成全?”章泽文质问。
“亏得君婷她还为你这种人说话,我就知道不该善心泛滥。”
李织织:脸呢?
忍不住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反问:“世子不去找薛姑娘办事了?”
“快快快,去长乐街!”章泽文想起来他已经迟到了,赶紧催促车夫。
车轮在铺着青石板的路上嘎吱嘎吱旋转。
到了目的地,章泽文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李织织掀开车帘,叫住章泽文:“世子,麻烦帮我给薛姑娘带句话。”
“告诉她,恭喜她心想事成,也谢谢她,替我回收了我丢掉的废物。”
章泽文听没听到不要紧,她知道,躲在某处的薛君婷一定听到了这话。
定西侯府。
“怎么了?”李织织找来万嬷嬷问。
万嬷嬷是从李府跟着她过来的。
这次回门,她特意留了万嬷嬷看院子。
万嬷嬷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但偏偏长了张好嘴。
她就从未见过能从万嬷嬷嘴下死里逃生的人。
吵架就没输过!
正是看中了万嬷嬷嘴炮的高战斗力,所以就留她看院子。
此刻,万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小姐,这个侯府是真待不下去了啊,他们是强盗,趁大小姐回门之际,强行开了库房抢走了您的嫁妆啊!”万嬷嬷在院子里放声大哭。
李织织很满意万嬷嬷的表现。
“谁?”
万嬷嬷越想越委屈。“还能有谁?自然是那豁牙老太婆子!”刘氏一颗门牙有点豁。
李织织冷俊不禁。
万嬷嬷这张嘴,真该裱起来。
“仗着婆母的身份,抢走儿媳的嫁妆,这就是定西侯府不要脸的做派!太欺负人了啊!”万嬷嬷越嚎声音越大。
“我们苦命的大小姐,怎么就遇着这么一家人,真真是拿千层鞋底做腮帮子,三斧头砍不入的脸呐!”
李织织苦笑着招呼迎杏:“迎杏,你去找常嬷嬷问问,母亲是否真的来院儿里私自取走了我的嫁妆?”
好啊!
胆儿是挺肥呐!
她原以为刘氏左不过是找几个人偷些东西回去就算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敢明抢呢!
确实是脸皮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