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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发表时间: 2024-04-26 09:45:20

裴容舒浑身一抖,即使泪如雨下,还是不肯退让,“小叔叔,幼时我父母尽失,是你救了我,养育我也疼爱我,给了我一个家,本以为你我血脉相连,自此我便可以不再风雨飘零。

却不曾想,我竟与小叔叔没有亲缘之分,可即使如此,我也满足了,哪怕未来数十年身如浮萍,我也会记得小叔叔昔日待我之恩。”

裴延舟死死盯着伏下身子的裴容舒,女子竟然给他磕了个头。

“小叔叔,希儿不是裴家血脉,又害小叔叔清白之身受我所累,不敢再仰仗裴家,今日便向小叔叔辞别,求小叔叔应允我带着嬷嬷离开。”

裴容舒指尖发着颤,眼泪好似珠串子往下掉,不想让男人瞧着为难,只悄悄用袖子拭去。

“你要走?”裴延舟深吸一口气,眸底好似一片深邃无垠的死水。

他养了小姑娘这些年,如今又与她生了叔侄间不该有的接触。

如何能放她这样离开?

“……”

只听头顶沉沉一道叹息。

裴容舒手肘处覆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掌,被扶起来时,还脚底一软,不慎往前跌过去,也被裴延舟稳稳接住。

先前二人有了那样的亲密接触,裴容舒光想想都脸红,连忙退开。

裴延舟倒没介意,吩咐:“董嬷嬷侍奉主子不力,将其打发到乡下庄子,这辈子不得回京。”

这便算是饶了董嬷嬷了。

裴容舒眸底一喜,连忙将董嬷嬷扶起来,见老婆子颤颤巍巍,又不忍落泪。

“好姑娘,莫哭。”

董嬷嬷也擦了把眼泪,却不甘心这样离开,拽住裴容舒的手,对男人喊道:“裴十郎,你若是敢不娶姑娘,今日之事,老婆子就要宣扬出去,倒要看你这丞相之位坐得稳不稳当。”

十郎乃是裴延舟的小字,董嬷嬷敢犯这样的大忌讳,也要为裴容舒争个名分,已是奋不顾身了。

“嬷嬷!”

裴容舒焦急地扯住人,“别再说了,裴家肯收留我,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我如何能奢望小叔叔娶我。”

董嬷嬷着急,“姑娘,你糊涂啊!今日你与他那般了,日后要如何嫁人?”

裴延舟攥紧椅把手,视线不由落在裴容舒身上。

女子强撑着擦了下眼泪,“我没事,这辈子本也没想过婚嫁之事,日后去庙里带发修行也是极好。”

董嬷嬷听了这话,哭吼着造孽,竟然晕了过去。

裴容舒连忙带家仆将董嬷嬷扶下去歇息。

*

夜色昏沉,已过子时。

裴容舒将斗篷盖在董嬷嬷肩上,细细为她系着扣子。

“更深露重,嬷嬷路上要穿好衣裳,别冻着了。”

裴容舒手腕上一紧。

董嬷嬷张望了几眼四周,“姑娘,您不该出来送奴的。”

裴容舒摇头,“嬷嬷抚养我十余年,若是连送嬷嬷出门都做不到,那我也不配为人了。”

董嬷嬷深深叹了口气:“姑娘,这次您在家主面前说要带奴离开,这招数虽有效,切莫在家主面前用第二次,他是疼爱您,但是也不喜为人要挟。”

裴容舒眸底漾开几分明了的笑色,“他养了我这么久,脾性我还是摸得准的。”

董嬷嬷轻轻拍了下姑娘的手,不舍道:“起先你让我一个人离开,我本就是不放心的,不留下来盯着你嫁给家主,我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嬷嬷,您养大的我,难道还不放心吗?”裴容舒将怀里沉甸甸的行囊交给董嬷嬷,“足够您给小孙儿找一个极好的私塾先生,抚养他长大,咱们书信联系。”

董嬷嬷一步三回头,男子潜伏在暗,直至老婆子离开,男子身影才消失在夜色里……

祠堂内仍是烛火通明。

“主子。”

暗卫阿梁从廊外快步进来。

裴延舟褪去了常服,只着单衣,寒冬腊月本就大雪纷飞,男子的身姿毫不歪斜,直挺挺跪在祖先牌位下,神情意味不明。

阿梁深吸一口气,瞧着男子这般都冷,禀报:“姑娘去送了董嬷嬷离京。”

“嗯。”

阿梁想了想又道:“属下藏在角落里,倒是没听见两人说什么,只是董嬷嬷临走的时候,姑娘将一大行囊给了她,应当是银两。”

裴延舟紧阂的双目由此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裴大郎和裴大夫人的牌位,在烛火下晕开了字迹。

“姑娘该不会是……”阿梁想说却不敢说。

裴延舟回眼,“希儿单纯,应是同情董嬷嬷年纪大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梁连忙垂下头,分明方才他也没说裴容舒如何,倒是让裴延舟不悦了。

“夜深了,主子还不回去吗?”

裴延舟在祠堂跪了好些时辰了,没用饭也没休息,就像是故意惩罚自己,跪在祖先们跟前赎罪。

“不了。”

……

乘着董嬷嬷的马车渐行渐远,另一个身影从屋檐上跃下来。

“主子。”

婢女快步过来,裙摆浮动间隐现大腿上绑的短刃,这是个行伍中人。

裴容舒的脸色冷了下来,“都说了多少次,在府中得喊我姑娘。”

晓真脚步一顿,半跪下来,“姑娘,奴错了。”

裴容舒瞥了眼暗处,那儿的人影已经没了。

晓真垂首,“姑娘,人早走了。”

裴容舒拢了下身上的衣襟,“起来吧。”

晓真和阿顺都是裴容舒的婢女,只是前后者不同,阿顺是裴延舟给她的,晓真是她捡来的。

“姑娘方才为何要让阿梁瞧见你和董嬷嬷之间谈话,不怕引起裴丞相怀疑吗?”晓真不解。

裴容舒抿直的唇线松动起来,“就是要让他怀疑。”

“他现在人在哪儿?”

晓真:“祠堂,还跪着。”

裴延舟视她为亲侄女这些年,今日却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定是自觉无颜面见祖宗,才跪了这么久。

裴容舒眼眸微转,晓真看在眼里,询问:“可要去祠堂?”

女子唇角深陷,“不用,先送碗粥去祠堂,说是我做的。”

晓真摸不清这位主子的心思,“然后呢?”

对方垂眼瞧着**的掌心,“然后?然后…猎物就要乖乖进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