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过雕花回廊,绕过门口开的极好的两盆牡丹花,进了正屋。屋里老太君的陪嫁嬷嬷和元娘正哄着老太君喝药,见徐安禾过来连忙行了一礼。
“外祖母都多大的人了,眼下竟还使着小孩子性子。”徐安禾笑着接过元娘手里的药碗,连带着打趣了老太君一番。
“若不是表小姐能够时时过来亲自服侍老太君服药,只怕这药是半滴都不会入了老太君的嘴。”李嬷嬷与老太君一同长大,在她出阁时李嬷嬷又作为陪嫁丫头跟着一同过来,其中情分自然是深厚无疑。
“婉君,你都已经是嫁了人的人,怎么还整日里往母家跑,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的传出来。”
这几日,老太君虽然瞧着人是精神了一些,可这总是认不得人的毛病却越来越频繁了。
一早起来,李嬷嬷瞧着她神情清醒,只以为她这病症是大好了,却不想才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光景,又开始认不得人,说起胡话来了。
婉君是徐安禾生母闺名,老太君如此说,显然是又把她当做自己母亲了。
徐安禾鼻头发酸,心脏似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在一起一般,强忍下泪意后开口说着:“外祖母我是安禾呀,你又记错了。”
“瞧瞧我这糊涂,又把我们小安禾记错了。”老太君笑呵呵的模样看着她,布满沧桑的手轻抚着她脸颊,还不等她高兴几分,便又听着头顶声音传过来:“我们婉君出落得越发漂亮了,日后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夫婿才能配得上我们婉君。”
“外祖母......。”
徐安禾颤抖着嘴巴,声音低低地叫了一声,这次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滴滴滑落下来。
“表小姐莫要太过伤心,还要多为着自己的身子着想才是。”元娘年纪比徐安禾大不了多少,平日里老太君身边除了李嬷嬷之外,就属她最得力。
自然知晓老太君有多看重这个唯一的嫡亲外孙女。
自从徐安禾进了府里后,晨昏定省从未不曾有一次落下过,知道老太君喜爱扬州菜就自己去酒楼寻着大厨学习,回来亲自做了给老太君送过来。
元娘和李嬷嬷瞧着她这几年的孝心,早就已经把她当做府里的嫡亲小姐一样敬重和心疼。
作为太傅府唯一嫡出的小姐可谓是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只可惜为了嫁与一个毫无背景家世之人,不惜地与父母决裂。
而在出嫁之后就再不曾与自己母家有所往来,直至几年前那人死在战场上,她母亲又不过几月工夫跟着抑郁而终,老太君心疼自己这个唯一女儿生下来的孩子,这才把人接到府里来。
入府的几年,徐安禾也是对老太君极尽孝道,晨昏定省更是一日都不曾落下过,连着府里正经嫡出的小姐都不曾做到这般。
想到这里,李嬷嬷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柔和下来。
徐安禾视线略过一旁几乎没有被人动过的水晶枣泥糕,眼神暗了暗。
水晶枣泥糕是老太君最喜欢的一样点心,每日里都是要吃上些许的,今个儿瞧着倒是不曾动过。
“禾儿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趁着我这个老婆子身子骨还能撑几日的工夫,也该张罗张罗你的事了。”
听着这话,徐安禾立马抓住老太君的手,因着恼怒一双眼睛都瞪的圆溜溜的,逗得屋子里丫环婆子情不自禁的笑出声,也算是一扫几日的阴霾。
“外祖母再不准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太医也说了,不过是寻常的风寒之症,只需吃下几服药便可痊愈。
况且,禾儿甘愿一辈子不嫁,也要陪在外祖母身边尽孝。”
“你又在说浑话了,我这老婆子怕是没几日光景好活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就是你。
若能给你寻个好亲事,我就是死了也可瞑目。”
“外祖母......。”
“太傅。”李嬷嬷原本想要开口劝几句老太君,在听着门口的动静后,连忙朝着进来的人行礼。
“老身拜见九爷,九爷吉祥。”老太君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行礼。
太傅并非自己过来的,此时身边正站着一个样貌极俊俏的男子,瞧着年纪虽然不大,但周身气度却不凡。
徐安禾只粗粗瞥了一眼,便连忙跪地行礼。
“老太君快些起身,这次本皇子过来,也是因着额娘忧心您的身子,想着让本皇子亲自过来走一遭瞧瞧,在明个儿去请安时,倒也好回禀一声安了她的心。”
九皇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扶老太君,满屋子的丫环婆子,哪里敢劳动他当真去扶人。
在回过神后,都忙不迭地上前去把人扶起来,重新让她靠在软塌上。
“老身谢过德妃娘娘的关怀。”
“今个儿九爷过来,正巧老婆子有一事相求,还望九爷恩准。”老太君又把手重新搭在李嬷嬷手上,借着力气重新跪在地上。
“老太君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
这次,老太君没有搭理他的搀扶,缓了缓气说道:“老婆子我唯有徐安禾一个嫡亲外孙女,只求九爷能够娶她入府。”
“你胡说什么。”太傅有些着急,脸上黑的如同锅底,刚呵斥了老太君一句,便连忙跪在地上说着好话,生怕九皇子有半点的恼怒。
“这......。”
皇子娶福晋向来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都是由着皇上指婚。
“凭着军功,向圣上讨个赐婚的圣旨倒也还能,老身只是想求九爷日后善待安禾,只盼着九爷能够看在当初老身拼命救下德妃娘娘的份上。”
老太君说着这番话,头又重重磕在地上,说出来的话既然已经大逆不道,态度上自然是要放低一些,如此才能叫人心里头舒坦些许。
外孙女再亲,毕竟不是本家,九皇子就算有意与他们结亲,想娶的却也绝非是苏安禾而是嫡亲大小姐李梓柔。
只是老太君偏偏拿着当初救下德妃的事情说事,这反倒是让他有些不好开口推拒。
“你可曾想过柔儿日后要如何议亲?”太傅黑着脸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才挤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