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脸涨得通红。
“她这个没娘养的偷我钱!”
蒋伟仗着自己的妈妈在旁边,指着我大骂。
“你说谁是没娘养的?”
“宋妍妍现在是我孙女,还到不了你一个小鳖崽子胡诌诌!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蒋伟妈妈不甘示弱。
但都是乡里乡亲的,奶奶又是长辈,教训两句蒋伟,她也只能忍了。
“我说大刘婶子,就她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哪儿来的钱?不是偷的还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两毛钱啊,那可不是一笔小钱!我儿子的丢了,肯定是她偷的!”
奶奶紧紧把我护在身后,转头问我。
“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不会说话啊?”
“人家都说到你脸上了?还把头缩壳里?”
我绞着衣角,缩着头,恨不得把头扎进地里。
刚刚八岁的我,已经有了模糊的自尊心。
被人扯着当众叫做小偷。
那种羞辱感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我死死锁在里面,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鼓足勇气,眼泪夺眶而出。
“我没有拿他的钱,那钱是姑父给我的……”
“都听到我吧?我孙女说她没有拿你们的钱!”
奶奶不带任何的怀疑,一口咬定。
“她没有拿我儿子的钱怎么丢了?就是她,她是小偷!”
“宋妍妍是小偷!肯定就在她身上……”
他们母子俩抓着我就要搜我的身,一口咬定我就是小偷。
我的书包被他们扯开了一个大口子,书散落了一地。
我攥着手,眼睁睁看着他们要来翻我的外套。
“好你们一个个的!欺负我们祖孙是吧?我孙女说没拿就是没拿……”
奶奶猛地拎起角落里比她还高的榔头,冲着蒋伟和他妈妈夯去。
常年务农的奶奶,即使身材瘦小,也有着一股子力气。
他们尖叫着松开了我,我吓坏了。
老师来得及时,奶奶手里的榔头被夺了下来。
我站在旁边瑟瑟发抖。
手心里紧紧攥住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两毛钱。
老师在蒋伟座位下方的砖头下面,找到了他丢失的两毛钱。
回去的路上。
奶奶骂了我一路。
我伸手去扯她的手。
被她狠狠甩开了。
她从来不抱我,也不牵我。
我想她是不喜欢我的。
可她今天救了我。
“好你个讨债鬼,年纪小小就开始惦记我儿子的钱了?那是我儿子的血汗钱,不是你们家的钱!”
“你要好好上学,别乱花钱,知道不知道?你们全家这是要要了我儿子的命啊。”
奶奶一边骂着我,一边用衣服角擦拭着我脸上的汗。
两毛钱被我攥的又湿又皱,她小心翼翼抻了伸,对折再对折,看了看我怀里的破书包,放到了最里面的夹层里。
“别人骂你你不知道还口啊?他们说是你偷的,你就杵在那让他们搜你身?”
“被污蔑了要还回去,被打了要反抗。你又没做错,就由着他们骂你打你?真是个没用的小妮子。”
“奶奶……”
我眼圈红红的,脱口而出。
从小到大,我爸只会吼我,打我。
让我逆来顺受。
我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以为只要是被骂了,那就一定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