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的夏季，天黑得很晚。
姐弟俩签完对赌协议，去了秦云出的小摊子上面帮忙。
秦云出一家人都长得好看，摊子上特别干净，做得东西又好吃，生意越来越好，吸引了周边学校的学生们，好多一下课就直奔这里。
甚至有人称他们是“炸串三西施”。
他们到摊位上的时候，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
两人立即系上围裙，撸起袖子帮忙。
一直忙到路灯都亮了，才闲下来。
秦云岫坐在小板凳上，双腿岔开，手腕耷拉着放下，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细腻的皮肤往下滑落，隐没进衣服领口里面。
她对秦云出说：“爸，要不我给你搞个店面，找几个人来帮你？”
秦云出说：“你不用操心那么多，我自己有主意，累了吧，我给你们点了冰奶茶，一会儿就到。”
秦云岫“嗯”了一声，拿起小风扇吹风，闭着眼睛假寐。
秦云出在前面用抹布擦小摊，他见不得油花到处都是，空闲时间就喜欢把这些擦干净。
擦着擦着，面前出现两个人，是他在秦时月的生日宴会上见到过的人，好像说是什么很厉害的研究员。
“我找秦云岫。”杜子旭面色有点急，态度也不算好
秦云出想起来了，在宴会上，杜子旭也是用这样不耐烦的态度对着岫岫，好像岫岫欠他的一样。
他冷冷地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杜子旭不耐烦地说：“我找秦云岫，又不是找你，你把她给我叫过来！”
秦云出眼神更冷，浑身萦绕着低气压，释放出来的威压，让人头皮发麻。
杜子旭身上的汗毛竖起，竟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贺云威胁杜子旭：“闭上你的臭嘴，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她脾气总是很温柔，好像永远也不会生气似的，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冷漠。
扭头对着秦云出，诚恳万分地道歉：
“抱歉打扰到您了，我们有些事情，想和秦云岫同学商量一下。”
可以说是非常尊敬了。
秦云出面色稍霁，“岫岫，有人找！”
秦云岫抬手，用手掌根揉了揉额头，宽松的校服勾勒出清瘦的身姿，浑身都裹着一股子放荡不羁，管束不住的自由模样。
贺云看人说不上太准，但也不会差得特别大。
她想，或许这个人才，他们是招不到了。
思绪间，秦云岫已经走了过来。
直接忽视掉杜子旭，笑着跟贺云说话，开门见山地问：“想问我去不去数学研究院？”
被戳中了心思的贺云有些惊讶。
他们好像没在秦云岫面前说过这件事，秦云岫竟然知道？
“不是什么秘密，我知道也正常。”
秦云岫单手撑着旁边，姿态放松随意，唠嗑似的，“研究院工资怎么样？”
贺云迟疑了，有点说不出口。
杜子旭替她开口：“去当实习生，还要什么工资啊？按照研究生的标准，国家一个月600块的补贴！”
秦云岫轻飘飘地看他一眼，紧接着问：“那假期呢？”
贺云还是觉得说不出口。
杜子旭说：“按照国家法定节假期来，特殊时期，可能会占用法定节假日！”
“哦~”
秦云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
“原来国内的研究人员，过的是这种苦日子，不仅拿不到什么钱，还要当牛做马。”
一个月600，还不放寒暑假，可不就是当牛做马吗？
在秦云岫以前的那个世界，国家拨给研究院的钱，是最多的，还会安排人一对一地确保钱给到研究员手里了。
既能保证大家都是小富翁，又能保证一年四次的公费旅游。
像她这种级别的，光是国家给的钱，都足够普通人富足地过几辈子。
当牛做马的研究员，她还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碰到了？
钱她倒是不差，但是没有假期这一点，她接受不了。
杜子旭面色微沉，说得头头是道：“年轻人怎么只在乎钱不钱的呢？你在这份工作里面能得到的，远远比金钱更重要，那是用金钱无法衡量的收获！！况且，京大的数学研究院，能进去就是实力的代表，会有更大的发展，前途不愁！”
秦云岫又悟了。
“给不了钱，也给不了假期，就精神控制！”
她满脸不在意，“我不去研究院了，你们回吧，谁想做谁就去。”
杜子旭脸色彻底黑了，有些教训的意味：“你知不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别人求着都进不去，你就因为一点利益，就放弃了？简直是自毁前程！”
秦云岫反唇相讥，“关你屁事？”
杜子旭气结。
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不可理喻！
贺云只楞楞地看着秦云岫，看她自信张扬的眉眼，看她尖锐坚定的目光。
最后选择尊重她的意见。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欢迎打电话给我。”
给完联系方式，贺云转身就走了。
杜子旭愤怒地说：“贺云，你也一样没前途！”
贺云回头，露出了笑容：
“没前途的人是你。你干的事情，都被上面知道了。他们已经决定，把我升为正式研究员，你还继续做实习生。”
杜子旭傻眼了，“不可能，你肯定是在骗我！”
“随你怎么想喽！”
贺云摊了摊手，弯腰上了车。
杜子旭愤怒得面目狰狞，也跑了上去。
在他们走后，秦云岫刚一转身，对上了另一个人。
秦时耀站在旁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姐——”他开口。
秦云岫看着他，一言不发，黑漆漆的眼底浸着无边无际的暗色，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了过去。
秦时耀再也不敢叫这个称呼。
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秦云岫的面前。
他仰头，红着眼，声音嘶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秦时耀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被秦家人捧上天了，骄傲得不可一世。
跪下得这么干脆，足以见得他的道歉有多么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