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移开视线,手下一使劲儿,把他推离了些:“都到了,你自己进去。”
男人依旧靠了过来,一手扶着墙,一手搂着她的腰,喘了几口气:“把我扶进去吧,我到里面站定,你再走也不迟。”
看着确实挺虚弱的。
他倒是没表现出来什么,也只是自己心里觉得的,所以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便只得扶着他进去。
等到洗手间站定,灯光亮起,那日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又重回脑海。
陈青衿莫名看了镜子里的人一眼,然后仓皇逃离:“你自己洗完出来,我……我饿死了,要先吃饭。”
门阖上的那一刻,隐约听到了里面男人的闷笑声。
而她,靠在门外墙旁,脸颊发烫。
伺候着老男人吃完饭,陈青衿稍微收拾了一下,又嘱咐他量下体温便要走,全然忘记了来时给自己找的借口。
“你能再陪我去做个检查吗?”
身后男人突然出声。
陈青衿觉得有意思,回过头来看他:“你就不能给你陪护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吗?”
“他们没空,忙得顾不上我。”
难得理直气壮且无赖。
陈青衿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小瞧他了,此刻在自己面前的,是他又不是他。
她拒绝:“我要回家睡觉,因为你一夜没合眼,你不会还想恩将仇报吧?”
“六床空着,可以睡觉。”
“我有家,为什么要在这里睡?”
男人沉默,半晌,声音低低道:“路上小心。”
陈青衿背对着他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然后转头,径直去了六床,拉上床帘,把他紧锁着自己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丢下一句:“没事儿别叫我。”
躺在六床盖上被,还当真睡了起来。
忙碌了一整晚又加了一个早晨,她也确实累坏了,没过多久,便很快入了梦。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到了夜班的时间。
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听着声音像是谢琳。
也只一刻,陈青衿猛地掀起被子,捂住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忍不住暗暗盘算。
谢琳太熟悉自己了,没准看到鞋就能认出来。思量一番,半起身,伸手摸索床下的鞋,摸到之后一个大力甩到床底。
这样就看不到了。
却不想太过紧张,没控制好力度,直接甩到了冯明望的床边。
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外面谢琳:“冯先生的陪护来了?”
冯明望轻咳了声:“嗯,正在睡觉呢,不要打扰她了。”
谁信,睡觉了还能把鞋给扔出来?梦游呢?
谢琳:“行,我看您也不发烧了,现在都下班了,那个检查就让陪护带着您明天做吧。”
陈青衿在里面已经可以想象的到,谢琳到护士站得有多八卦了,肯定把这一事添油加醋栩栩如生的描述一番。
她肯定不能光明正大的走护士站,也幸好今天白班的同事下班了,不然就她穿的这一身衣服,认出来不是迟早的事?
货梯那道门早已上锁,估计今晚她在这跟冯明望呆一晚的可能性,就跟那货梯一样,锁死了。
陈青衿绝望地闭上眼。
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悄无声息的躲过护士站。
外面的动静小了些,听着谢琳应该是出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确认,床帘便被拉开。
条件反射用被子捂住自己。
“走了。”是冯明望的声音。
陈青衿掀起被子看过去。本该在床上躺着的人,此刻手里正拿着她的一只鞋,站在床前,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怎么看怎么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她揉了揉头发起身,夺过他手里的鞋穿上,又下床俯身够另一只鞋。
“不是做检查吗?怎么没做?”边穿鞋边问。
“明天。”他道。
“我走了。”
“你怎么出去?”
“我……”她只顾着快点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真没想到应该怎么出去。
“等等我。”说着,他转身拿起陪护椅上的外套,递给她,“蒙上头。”
陈青衿接过,乖乖照做。
“我正好也回家,你跟我一道下去吧。”
她点头。
今天也是够倒霉的,主任一次,谢琳一次,怕是再来一次就露馅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经过护士站时,冯明望还特意搂了她的腰,把她整个圈在怀里,陈青衿被迫跟上他的步伐。
直到进了医护梯,她才把衣服拿下来还给他,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站着。
“明天上班吗?”他突然问。
“嗯……上。”思考了一下答。
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只是话说完,两人间再无言语。
然后……就一直沉默到了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