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怀中的婴孩像是感受到了朕的怒火,号啕大哭起来。
梅妃顿时抬起头,神色殷切地往朕怀中张望。
这个孩子,仅仅是顶着一个武安侯之子的名号便能得到她这样多的担忧与爱护。
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却被她弃如敝屣。
上一世也是这样,朕的小公主在青楼受苦多年,与这个假太子情投意合。
而梅妃在知晓小公主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之后,非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埋怨自己的人太过心慈手软,让小公主活下来,又与她捧在手心里的假太子有了牵连。
「青楼出身的肮脏货,怎配让我儿倾心?」
「定是她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将我儿笼络去了!」
「早知今日,当年我就该亲手将她捂死!」
想起她狠戾又毒辣的模样,朕只觉得心寒。
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虎毒尚不食子,她连那不通人性的畜生都不如!
婴孩哭声实在吵人,朕将襁褓递给赵福全,看到梅妃的目光也随之移动,不由得笑了。
「你当真是疼极了这个孩子。」
「为了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下手。」
梅妃面色一白,僵着脸:「陛下——」
朕看向赵福全:「等这孩子再大些,就阉了给小公主当太监。」
敢叫一个野种顶了皇嗣的身份,吸着小公主的血,糟践着朕的江山,朕就要他一生为奴,卑贱如脚下泥!
梅妃失声:「陛下!」
她唇瓣颤抖,眼泪落下,不敢相信:「那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啊!」
「朕的小公主也是个孩子,你对她下手倒是痛快。」
梅妃咬住唇,没再说话,却忍不住抽泣起来。
「臣妾知错了,臣妾有罪,还望陛下宽宏大量,放过这个无辜的孩子吧!」
她嘴上说着求饶的话,可话语里深藏的恨意却越来越浓郁。
赵福全抱着孩子下去,朕俯下身,直视着梅妃的眼睛。
「他确实无辜,你罪大恶极,平白害惨了武安侯之子的一生,叫他从侯府世子,沦为低贱的奴才,连最普通的男子都做不成了。」
杀人诛心,梅妃面上总算多了些悔恨。
可朕瞧着仍觉得不够,又道:「朕来之前,已经下旨将武安侯府满门抄斩,想来如今,官兵已经在抓捕武安侯的路上了。」
梅妃瞳孔剧震。
朕直起身,轻笑:「这些,可都是拜你所赐啊,梅妃。」
环视一圈屋中的奴才,朕扬了扬眉:「来人,就地处决!」
「是!」
屋中慌乱起来,梅妃却仍旧处在心上人身死的震惊中缓不过神来。
朕冷哼一声:「如此忠仆,也得要主子送一程,全了主仆情谊才好。」
「请梅妃在走廊上观刑。」
语罢,朕神清气爽,抬脚走出凌霜阁的大门。
身后传来梅妃悲恸的大哭声,伴随着杂乱的求饶声、哭泣声、呵斥声。
朕心中的戾气总算消散下去。
「陛下,武安侯……」
赵福全追上来,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朕的脸色。
朕横他一眼:「怎么?耳朵聋了?」
「陛下恕罪,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下去办。」
方才同梅妃说已经要处死武安侯的话,是朕临时编的。
但朕是天子,是至高无上的君王,说出去的话金口玉言,自然做不得假。
赵福全腰弯得更深,行了一礼就急着去办事。
「慢着,」
朕叫住他,「此事与侯府女眷无关,朕特赐她们出府别居,可自行婚嫁。」
武安侯的侯夫人,也就是那假太子的亲生母亲,生下他便血崩而亡了。
这是个可怜人。
还有侯府后院那一水儿容貌和梅妃相似的小妾,也不该遭此大难。
朕赐她们黄金百两,权当嫁妆,又封侯夫人为保宁夫人,厚赏她的母家。
想到胆大包天的梅妃和武安侯两人,朕无声地叹了口气。
朕与这位侯夫人,何尝不是同病相怜呢?
赵福全停在原地:「陛下,您还有其他吩咐吗?若没有其他吩咐,奴才就下去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