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渊是故意的。
我早该知道。
傅莺根本不是我的妹妹。
只是他要娶她做太子妃,需得给她安排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
父亲有愧于他,又惧他如今的权势。
不得不认了傅莺。
我与傅莺既无血缘关系,以身饲蛊的,并不非得是我。
可谢承渊不想让我好过。
他逼我来东宫。
逼我服侍傅莺。
逼我看他们夫妻恩爱。
还不够。
他要逼我碎掉我的骄傲,匍匐在地,苦苦哀求。
我回了暂居的芙蓉殿。
草草包扎过额头上的伤口,裹着被子就睡。
可还是好冷。
全身上下,又冷又疼,像极了那年吞下蛊虫的七个日夜。
谢承渊中毒了。
在东宫昏迷不醒。
陛下撤走了他的全部亲信,不许御医近身。
我求父亲。
父亲说此时出面,只会让陛下迁怒。
我求御医。
御医们个个摇头,不敢前去。
我没有办法,只好去找江湖上的游医。
那游医不要银子,要我替他养蛊。
养够七个日夜,可以用我的血替谢承渊解毒。
但之后,他要强行取走我体内的蛊虫。
「此举或死或伤,不可估量。」
「姑娘请自行斟酌,考虑清楚再来找老夫。」
我没有斟酌。
点头就应了。
我多爱谢承渊啊。
我们从小一起玩耍,一起念书,一起长大。
他替我顶父亲的责骂。
我为他遮掩在陛下面前的过错。
我们赏过一年又一年的雪,在雪地里笑着闹着:
「同淋雪。」
「共白头。」
谁能想到呢。
有朝一日,我孤零零地跪在雪地里。
而与我共白头的人,在殿内与别的女人寻欢。
我仿佛置身冰窟,又仿佛坠入火海。
极致的冰冷之后,是极致的滚烫。
我想喊「阿娘」。
阿娘,我难受。
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来。
哦,即便能发出声,阿娘也不会来的。
父亲,阿娘,阿兄,都被谢承渊寻着事由关起来了。
他说我不听话,便关他们一辈子。
额头上一片冰凉。
我睁开眼。
谢承渊拿着帕子,眉眼缱绻。
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深爱着我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