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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凤仪宫掌事女官崔筠娘,今日要嫁与监理处掌印太监秦序为妻。
世人皆说天生一对。
一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疯刀子。
一个是皇帝陛下最宠幸的无情臣。
可我一直记得初次向他表露情意时。
他说:「臣非君子,不敢仰慕明月之光。」
......
我昔年是崔家庶女,十六岁时作为陪嫁随着范阳卢氏嫡长女入了东宫。
那时秦序已是太子身边最好的一把刀。
四年前,新帝登基遇七王叛乱。
我身陷囹圄,是秦序救了我。
后来他趟过尸山血海,让新帝坐稳了皇位。
我许久之前就喜欢他。
喜欢他满身沾血的疯样。
他却纳了美妾,彻底熄了我的心思。
可惜一纸赐婚,我还是成了他的妻。
只因皇帝两句话。
「筠娘啊,你也知道自皇后昏迷以来,外面的世家贵女各个都似豺狼虎豹一般要往朕身上扑。」
「再这样下去朕可清白不保!你出宫可一定要掐灭他们的小火苗啊!」
搞得登基抬了一群权贵之女入宫不是皇帝你一样。
不就是她们斗来斗去死了又残。
皇帝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住了么。
为了让我名正言顺在宫外,皇帝才要让我嫁人。
我一时脑热择了秦序,他竟也未推拒。
也是,他只听陛下号令。
那我也只打算当他是个同僚。
正想着,盖头就被掀开了。
秦序肤如白玉面若冷月,极衬鲜红。
不得不说这张祸水面庞当个同僚十分拿得出手。
我本以为无人敢灌他酒。
谁知他脚步虚浮,眼神也不甚清醒。
更惊的是他手上牵着一个极其漂亮的孩子。
「阿拙是我的义子,夫人若是不弃嫌,还请为他取个大名,间或教养一二可好?」
秦序饮了杯茶。
我险些被自己提起的一口气呛死。
这彬彬有礼的文人做派。
我竟觉得见到了那些世家出身的贵公子。
「有何难处?」
秦序放下茶杯,仍旧温言细语。
我不大习惯。
感觉像是盘算嫁个恶人。
到头来发现货不对板。
「没、没有!」
我握住阿拙的手。
「珏,叫秦珏如何?」
我看着秦序在红烛下显得愈发清隽的面容,不由自主吐出了这个字。
听闻他净身那年已过十六。
是以并未像大多数太监那样只占着一个清秀。
倒真的像画像里的翩翩君子,如玉端方。
「好名字。」
秦序唇边逸开一抹浅笑。
我看直了眼。
天啊——
对着这张脸我真的能说只把人当同僚吗?
秦序是在我外间软榻上过夜的,天一亮便离开了。
很遵守同僚界限。
看来让我认他的义子大约也只是一时酒醉。
下人回报说妾室拜见。
我见过太多后宫龌龊,下意识觉得同抢一个男人的女人不怎么好相与。
但这位秋姨娘满脸激动捧了一叠账本子。
「这是府中的账本,该交由夫人打理。」
「往后啊,这满京城若想听谁家的秘辛尽管找妾身。」
「妾身还略懂兵器制造,夫人若想寻什么武器也尽管找妾身,妾身不收您钱。」
我握住了椅子把手。
作为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上月勒死了给皇后娘娘下毒的陈贵人。
上上月溺毙了要把小太子推进荷花池的许淑妃。
但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
秦序这是养了个账房先生、秘辛探子和兵器铸造师在家?
头好痛。
谁能告诉我,捋清一个秦府的事务居然会这么累啊!
怪不秋姨娘走时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
这一算就算到了第二日晚间。
「她将这些都交给了你?」
我又是一惊,先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怎么每次见我都是喝过酒?
「总不能白占了你妻的名头。」
出嫁前,皇帝说秦府说不准有谁家的耳目。
叫我好好做出贤良模样来,万不能叫人怀疑。
他轻轻嗯了一声,转着茶杯不言不语。
「夫君有什么直说便是,吞吞吐吐可不似我认识的秦掌印。」
话说完我险些咬了舌头。
这称呼我改得还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