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静坐在沙发上,无声无息,既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像是一口深寂幽冷的千年古井。
周妈看着他泛红的眼尾,不知道为什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没由来的觉得害怕。
以前就算过来上香,他也不会待太久,今天很明显是心情不好。
静默了将近半个小时,墨夜骁从口袋里拿出了烟跟打火机。
烟一根接一根,整个人显得有点烦躁。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跟身后打扫的佣人,仿佛世界都寂静了。
快一个月了。
他找不到她。
所有的耐心都被耗了个干净。
她下定了决心想离开他,他就找不到她,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他挫败。
“周妈,去酒窖拿瓶酒来。”
他淡淡的命令。
周妈被他忽然开口说话吓得一个激棱,回过神连忙答应,“好的,墨总。”
酒拿过来,打开后,男人就着瓶口灌了一大口。
跟平时冷静克制的模样不同,他这会儿仿佛彻底失控了般,整个人带着颓然和急躁。
周妈想劝他少喝点的,但是又不敢,说白了,她就是负责打扫的佣人,没资格置喙主人家的行为。
一瓶酒很快就见底了,墨夜骁靠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额前,一言不发的样子,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周妈有点担心,就给席屿打了电话。
席屿一直在车里待命,接了电话就立即跑进来。
瞧见醉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叹口气,只好扶着他起来去楼上睡一会儿,等酒醒之后再走。
“家里有没有醒酒药?”
“没有。”
席屿想起这里都没有人住,自然也不会有醒酒药。
吩咐了几句,就下楼去药店买醒酒药。
澜珊站在厨房的窗口处,看着车子发动离开,她以为是墨夜骁离开了,就从厨房走了出来。
别墅里空荡荡,也没看见周妈的身影。
澜珊想着墨夜骁的车已经离开,稍稍松弛下来,转身往楼上走。
她得去简单的收拾一下,说不定等应向西回来就能离开了。
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住在了最不显眼的客房里。
上楼梯右手边第一间,澜珊推开门走进去。
墨夜骁躺在床上,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
男人酒品很好,醉了也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醉言醉语,只是安静的躺着,睁着通红的眼眸凝视着僵在几米之外的女人。
轻轻勾起唇角,冷俊的脸上浮起苦涩的笑意。
他果然是喝醉了,居然在这里看见了她。
从她离开之后,他连觉都没有好好睡过,更别说是做梦了。
他撑坐起来,冲她伸出手,柔声道,“澜珊,过来。”
澜珊面色苍白的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男人像是不耐烦了,晕晕乎乎的站起来,几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弯腰轻松就将她抱了起来。
他将她压在床上,酒气吐在她的脸上,醉眼迷蒙的望着她,声音哑到了极致,“这个梦太真实了,我刚刚抱你居然能感受到重量,澜珊……”
感叹一声,他倾身吻了下去。
澜珊不敢反抗,怕让他清醒过来,只能护着腹部,顺从的任他吻。
男人的气息灼人,随着激烈的吻,慢慢的已经不能满足,手沿着她的脸往下摩挲而去。
澜珊懵然惊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吐气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呢喃着她的名字,“澜珊,这是我的梦,你是我的,我要你,沈澜珊……沈澜珊。”
男人被酒精影响了神志,颠颠倒倒的,一直在喊她的名字,顺势拨开了她的手,肆意游走。
周妈端着盆热水,尴尬的站在洗手间门口,出来也不是,进去也不是的。
澜珊急得不行,忽然双腿一凉,裙子被掀开。
僵了一秒,她想也不想的将他埋在胸前的脑袋推开。
“墨夜骁……”
他怔了怔,然后又笑了笑,“居然还能听见你的声音?”
澜珊抓住他的手,定了心神,挽起笑,软了嗓音,“墨夜骁,你别乱来,医生说了,我胎像不稳,不能同房的。”
她抓住他的手慢慢放在了微微显怀的腹部,“你会压坏宝宝的。”
墨夜骁僵了僵,手下感受到了腹部的起伏,低头,他想努力看清楚,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澜珊推着他躺了下来,她侧伏在他胸口处,手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胸膛,“你困了就睡吧,我陪着你。”
眼皮很重,尽管这个梦美好到他不愿意睡着,可眼皮还是在女人温软的劝说下,慢慢闭了起来。
没多久,男人的呼吸沉了下去,绵长有力。
澜珊浑身汗湿,呼吸急促的坐了起来,男人的手还握在她的腰上。
她小心翼翼的拿开他的手,从床上爬了下来,将被他扯开的衣服整理好。
周妈这才走了过去,看了眼床上的男人,压低声音说,“你赶紧下楼去,我在这边照顾他。”
澜珊点头,长舒口气,回头看了眼男人熟睡憔悴的俊脸,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刚走到楼下,她就看见应向西从玄关处进来,急忙加快了脚步,“我给你发信息,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我在药店门口撞见了墨夜骁的秘书,就先他一步回来了。”
澜珊心跳入鼓,“墨夜骁喝醉了,正在楼上休息。”
应向西目光一凛,“这里不能再待了,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船票的事搞定了吗?”
“放心,没问题。”
澜珊松口气,回头看了眼楼梯,“东西还没收拾好……”
“大小姐,不要了,墨夜骁的秘书马上就要回来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从后门离开。”
澜珊定了定神,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我听你的。”
不过是前后脚的时间。
他们刚离开别墅,席屿就走了进来。
直到远离别墅区,澜珊才忧心忡忡的问,“周妈会不会有事啊?”
墨夜骁躺的卧室里,还有她贴身的衣物,衣服不算什么,但是……
看了眼空落落的左手无名指,她把那枚银戒指也落下了。
车子往码头开,应向西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才告诉她,“放心吧,周妈大不了被辞退,我已经给她儿子的账户打了一笔钱,足够后续治疗了。”
澜珊点头,“那就好。”
她不喜欢连累旁人。
到了码头,刚好是黄昏。
斜眼倒映在水里,即便即将入夏,也有一种萧瑟的伤感。
澜珊上了船,望着远去的宁城,心境逐渐平和,夕阳照在脸上,渡上一层昏黄不明的情绪。
直到再也看不见这座城市,她才转身回到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