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寺中传出人声,侧眸望去,竟是一群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
云岁晚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愿被人瞧见这般狼狈的模样。
却只是更狼狈地一次次摔得更重!
暗无天日的彻骨绝望,将她活生生地一点一点溺死。
倏地,一双锦靴停在眼前。
“要我帮你吗?”
磁性的嗓音在上空响起,云岁晚抬眸望去,竟是旧识——
邺国三皇子赵容予。
她垂下头,不敢去看人群,强忍泪水:“劳烦送我回家。”
云岁晚又顿了顿:“回云府。”
极尽奢华的马车上。
忽然一阵颠簸,云岁晚不由控制地跌进男人怀中。
她眼睫颤了颤,直撞入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多谢。”云岁晚立刻逃开。
听得赵容予又问:“是楚淮舟将你扔在普陀寺的?”
闻言,云岁晚面容又多几分惨淡。
赵容予漫不经心道:“他可真狠心,你为他落得这般,他却打定主意另娶她人。”
纵然被戳到痛楚,云岁晚还是艰涩道:“听闻是圣上赐婚……”
他嗤笑一声:“不知该说你傻还是天真,那日楚淮舟在你们之间选择保下她,博取了国公爷信任,你难道想不到,他是在向国公府投诚?”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云岁晚心中激起千层浪。
浑浑噩噩之际,已至云府。
自腿废以来,云岁晚还是头一遭回家。
看着闺房还是出嫁前的老样子,母亲亲自下厨给她做了最爱吃的杏仁酥。
许久,云岁晚崩塌的情绪才缓和过来。
云父深深叹了口气:“若你在楚府只有委屈,就和离回家来,爹爹养你。”
听着父亲顷刻又苍老几岁的语境,云岁晚只觉无比心酸:“父亲,容女儿再考虑几日。”
云父只得作罢,又问:“听门房说,你是坐三皇子马车回来的?”
她垂眸还未答,就听云父嘱咐:“近日宫中不太平,京城上空风云莫测,为父不会用全家性命去冒险站队,你也别跟皇室走得太近。”
闻言,云岁晚心头倏地跳了跳:“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一晃又几日过去,府里闲言碎语多了起来。
“姑爷知道小姐回来了,也没个音信,莫不是要休了小姐吧?”
“这马上就要当郡马爷了,姑爷哪还顾得上小姐?真是害得云家一同蒙羞!”
云岁晚听着,心中百味杂陈。
她强装不在意,示意身旁的婢女:“推我回楚府。”
再在娘家待下去,只怕要连累父母也遭人非议。
楚府。
见云岁晚回来,下人们仍如从前般恭敬。
她一路来到书房外,里头一道视线几不可察地在她身上停了瞬。
房里随即传来秦宁婉娇蛮的笑语:“你对云岁晚当真薄情,明知我手上有解药,却不来要,眼睁睁看她成了废人。”
这一瞬,云岁晚只觉得眼前天崩地裂!
她紧握双拳,似要将那指尖余温嵌入掌心。
又听得楚淮舟略带嘲弄的清冷嗓音响起——
“她一个废人自然配不上指挥使夫人的位置,我不日便会写下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