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小姐天生反骨!若为太子妃,定然祸及大统!”国师瑟缩的说,这种预言是历代皇家最为忌讳的。
“你确定?”皇帝这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臣,反复演算皆如此,后来动用了‘千机算盘’……结果依然如此!”国师嗫嗫的说。
皇帝怔然,满目悲伤。
他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去看着那张龙椅,甚至想起了自己最喜爱的太子,想起了自己今后的打算。
“你……以个人的身份,去一趟言老太师府上,跟胜文说一下此事,如何处理由他决断。”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落寞很是无奈,这个儿媳妇……看来没缘分了。
国师虽然万般为难,却不敢表露分毫,他认为听到这样的命格,陛下没有下旨抹杀这个女孩儿已经算是个仁慈的君王了。
让小言大人自己决定,若是他真的决定了那样做,皇帝心里会愧疚,可终究会放心。
这是个残忍的决定,所以皇帝……不亲口说。
国师这么认为。
京城崇文大街一号,是个特殊的府邸,不算张扬的三间广开门,上了台阶是两根红漆柱子,平日里只开一扇侧门,旁边的门房里,有个看门的老头,若是家里有什么活动或者宴客,就会派四个家丁里外各两个的站岗,撑撑门面。
言老太师一生清贫,可是言老夫人却是豪门之女,陪嫁带过来百万家财。
底下的儿女们各个好姻缘,到了言夕成亲更是连武力后台都有了。
言家教育子女注重文武双全,男孩子必须学习骑马武艺,女孩子必须学习基本的防身术,这在整个风荣国都是非常特殊的教育方式。所以言家的小姐出嫁后在婆家的口碑……呃,也是比较有争议的。
近日言老太师府上是喜事连连,接连两位小姐出世,其中一个还是有国师批命将来会母仪天下的。谁都知道这话说的是言夕的女儿,虽然时辰上是四公子言照的四女儿出生早了一个时辰,但是大家都没当回事,就连言照、言夕二人都没当回事。
言老太师看着两个小孙女,也是眉开眼笑,他儿孙满堂,如今添孙子还是孙女对他来说都是天伦之乐。
更何况,他怎么看怎么喜欢言夕的女儿!
将来会母仪天下!那证明言老太师家的教养好,门风好!
言老太师乐呵呵的抱着小姑娘,瘦巴巴的,却那么淡定,不哭不闹,自顾自睡觉。
“这孩子乖巧,就叫巧姐儿吧。”言老太师第一次给孙女取乳名。言夕面露一丝微笑:“谢父亲赐名。”
言老太师想到皇帝私下跟自己说过的话,想着定亲的时候不能只写个乳名,所以开始琢磨那些备用的名字哪一个好一些。
正在琢磨,管家忽然摸了进来,凑到言老太师耳边说了一句话。
“当真?”言老太师皱眉问。
奶娘有眼色的把巧姐儿接过去。
“父亲,出了什么事?”看着面色微变的父亲,言夕问了一句。
“你跟我来。”言老太师没有回答,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言夕眼中光芒一闪,转身对奶娘说:“抱着小姐回去夫人那里去。”
奶娘赶紧点头,起身就走,身后跟着两个妈妈两个丫环,都是有功夫底子的。
言老太师身形依然健朗,走出屋子沿着游廊转入厢房,那里算是个小书房,两人进了屋,自然有下人跟进来点了蜡烛退下。
“你先坐下。”言老太师直接进了内间,在圈椅上坐下,指着旁边的椅子道。
“是。”言夕闻言顺从的坐下,做倾听状。
“方才管家来报,说是国师来访。”
言夕转了转眼睛,猜测道:“私下来的?”
言老太师欣慰的看了他一眼,的确是聪慧。
“正是。”
言夕便皱了下眉头,情况不对啊。
“而且管家说他用斗篷的帽子把脸给遮了大半,好像生怕被人看到的样子,可是……”言老太师欲言又止。
“怎么了,可是有人追踪?”言夕微微一眯眼,倒是有股子杀伐果断的气息。
却不料言老太师叹口气:“他却是坐着自己的马车来的,车子上和他的斗篷上都是他国师府的纹章!”
言夕好险没有翻个白眼儿:“国师一向如此……”
爷儿俩很有默契的转变了话题:“按理说巧姐儿出生的消息传入宫中,陛下的反应不该是提前说好的那样吗?国师要来也应该光明正大的来啊!”
言夕不言语了,说实话,他不赞成老爹同意自家闺女送进宫去当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别的不说,当初皇帝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见到自己竟然想要把自己给收进后宫!
当然,自己年少时候的确是雌雄莫辩,可是就凭他问都没问只看自己长相就扬言要把自己纳入后宫就知道他是个好色之徒!哼!
后来要不是父亲出面,他连官都不想做,有那样的一个主子……
他反悔了最好,没有反悔的话,也得找机会让他反悔。
言老太师看着最器重的三儿子一阵无语,这个孩子就是这样清淡,无欲无求。多少人家梦寐以求的太子妃,在他这里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每时每刻都想丢出去。
自从国师掐指一算说纳兰怜月肚子里的是女孩儿后,皇帝就起了心思,后来六个月上,国师再一掐指,得了,正好趁了皇帝的心意,预产期那天出生的女孩子居然有母仪天下之命格!
言老太师可没有上赶着去跟皇家结亲,这可是皇室上赶着的,本来还不那么情愿的老太师,架不住皇帝陛下那张舌灿莲花的嘴,就同意了。
“为父就是想在见国师之前,给你提个醒,到时候不论他说什么,给他留个面子。”
言老太师真的没有别的要求,这个儿子对谁都和煦春风,从前跟国师也是莫逆之交,直到国师算出来他没出生的女儿有母仪天下之命格。
从那之后的几个月来,言夕对国师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就差没有上去踹一脚了。
至于纳兰怜月,人家从前对国师还有个笑脸,温柔相待,后来国师登门,纳兰怜月就提着长剑在一旁舞剑,说要给他们助兴,那凌冽的剑气每每擦着国师的皮肤过去,他豪华的国师袍子总会裂开一些小口子。
打那之后,国师似乎终于发现自己不受待见了,不再登门。
而今……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好了,他也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了,我们去会会他。”言老太师起身道。
言夕站起来扶着父亲走出房间。
沿着游廊去了前面一进,仍然直接往前走,左拐离开这个院子,穿过一道拱桥,也没有看桥下静心布置的景观,穿过一座亭子,从假山中间穿过去,进了一座小院。
这里便是言老太师的书房,带着一个跨院的四合院。
国师上门也不过是在厢房奉茶而已。
此刻国师正在屋里头团团转,心想这趟差事可不好办。办砸了两头不讨好,办好了也只是陛下那里能交代了,谁让自己没事要给言夕的孩子算命!
手欠,手贱!所以等着自己的只有“活该”两个字!
“呵呵,老夫走路慢了点,让国师久等了,见谅见谅!”言老太师刚一进门就呵呵一笑,爽朗的说。
国师回头看到这爷儿俩,顿时一阵腿软。
“呃,不急不急!”国师讨好的凑过来,一同扶着言老太师坐在座位上。
言夕默默的站在父亲身后,对国师是视而不见。
国师搓搓手,涎着脸赔笑,虽然方才已经灌了几乎一壶茶了,此刻仍然感觉到口干舌燥,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风荣国中,老太师和国师都是一品文候,按官职来说不分上下,然而,国师的师父曾经跟老太师同朝为官,所以继任的国师自觉自己小了一辈儿,再加上先前这事儿办的的确不太地道,所以别说面对老太师了,即便是面对年龄比自己小,官职比自己低的言夕都直不起腰来。
风荣国的国师是传承的,师父传给徒弟。听说风荣国第一任国师曾经在仙门做过外门弟子,算是有些天赋,可惜天赋有限不能成为内门弟子,最后就放弃了继续修仙,回到了风荣国,凭借半吊子的仙术成为了国师,此后便自己寻找有些天赋的孩子培养成继任者。
“哦,国师请坐!”言老太师才发现国师一直站着,连忙道。
“诶,好好好……”国师哭的心都有了,就怕一会儿说完了您老让我滚!
“国师此行所为何事,可是陛下有所交代?”言老太师冲着皇宫一拱手,问道。
“不不不……”国师想着陛下让他以自己的名义过来,赶紧道:“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要来的,跟陛下无关!”
父子俩对视一眼,确定就是陛下让他来的,换句话说,就是陛下逼他来的。
“国师请讲。”
“呃,这个……”他看向言夕,对方面无表情让他心头发颤,“小言大人喜得贵女……可喜可贺……”
“多谢国师。”言老太师见儿子没反应,只好接了一句。
“然后呢,我这不是会这个么,一时手痒就给令爱算了一卦……”国师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然后发现吧,这个生辰八字它……它……有那么一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言夕闻言看向国师,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这个……跟之前不一样……这不时辰不一样了么……就是随手一算,就算出来……”国师不敢说了。
“什么?”言夕皱眉,虽不动却不怒自威。
“令爱天生反骨啊!”国师终于说出口来,感觉经历了一道鬼门关。
静默……
“天生反骨,是不受管教的意思么?”言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