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出租车上发了一路的呆，就连路过被誉为重庆最美马路的中山四路，也毫无察觉，快要到目的地了，才回过神来。
没时间补妆了，盛廷予将在医院跑上跑下时绑的丸子头打散，一头顺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将发顶抓得蓬松，又拿出补水喷雾来，喷了全脸，再用纸巾按去脸上的油光。
七点二十，300多米长的防空洞里已是红汤沸滚，人声喧哗，有男人正甩着光膀子，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大声划拳大口喝酒。
盛廷予被服务员领着，越过火锅蒸腾起的雾气，穿过长长的洞子，走了足有三五分钟，才到了包房坐下。
服务员倒了水，盛廷予刚就着水吞了一堆药丸，包房门就被敲响。
第3章Offer和礼物
黎央站在门口，身形高大颀长，他穿着一件墨黑色休闲款西装，和他一起涌入包房的，还有外面那沸反盈天的喧闹。
“边总，您好！我是盛廷予，快请进。”盛廷予站了起来，朝着门边走了两步。
“苏小姐，客气了，坐吧。”黎央随意的说道。
他走了过来。
盛廷予视线跟着他移动，近距离才观察到，黎央西装上印着竖条纹的暗纹，有浮起的凹凸感，薄薄的面料却格外柔软熨帖，使得这暗纹多了丝高雅和腔调，里头是一件象牙白的衬衫，显得温文尔雅。
黎央解开自己西装的扣子，坐了下来，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和这里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
盛廷予也坐了下来，“昨晚见到边总，就感叹您真是年轻有为，于总力邀我加入基德，所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冒昧约了边总您。”
黎央淡淡一笑，他语气平静，听起来带着真诚，“苏小姐，不用客气，业内都知道您大名，说起来，今天是基德的荣幸。”
盛廷予笑了一下，她昨晚见黎央话少，还担心今天冷场，打定了心思自己今天要多说。
没想到，黎央说话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舒畅，这句话，要是换个人讲，保不齐就会被当做虚假的奉承。
包房门一关，清静不少。
盛廷予注意到黎央不怎么动筷，怕是这家火锅不和他口味，开口问道，“边总，平常都喜欢吃哪家火锅？”
“也没特别的钟爱哪一家。”黎央语气和他表情一样，平静到不带任何情绪。
盛廷予在心底默了一下，怕是黎央并不喜欢吃火锅。
一个不喜欢吃火锅的重庆人？
盛廷予感觉他有些奇怪，就听他重又开口问道，“苏小姐，在这行做了五年了？”
“是，我毕业就去了信通，那时重资产评估部，一穷二白，只有我一个人，大概是靠着一股子初生牛犊的劲儿，把这个部门带到现在有三十多个人了，比我加入信通时候的人都多。”
“整整五年。”
盛廷予看似感慨，实则不露声色的将自己的劳苦功高表露了出来。
黎央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极淡的“嗯”了一声，“苏小姐也算这行的老人了，觉得这一行未来会怎么走？”
外面，是重庆言子儿乱劈柴的划拳声；里面，是黎央看似漫不经心下的犀利提问。
让人如沐春风的黎央只存在了五分钟。
末了，黎央对盛廷予说，“基德会看到每一个人的付出，尊重每一个人的成绩，你的团队，由你自己配置，你可以选择独立核算制，直接向我汇报。”
“未来的晋升，由公司的专家委员会按照现行规则，进行统一评定，整个过程都将公开、公平、透明化。”
黎央语气和缓，说话从容简洁，带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盛廷予不得不承认，黎央这三句话精准的击中了她此时颇有些受伤的内心：
她需要被看到，被肯定；
她也需要付出与收入成正比；
她还需要做出的成就得到相匹配的回馈。
盛廷予简直要怀疑黎央是不是在信通有眼线。
不管怎样，她看到了基德满满的诚意。
尽管如此，盛廷予面色不改的吃完了这餐火锅，此刻，还不是她做决定的时候。
在老玖洞子火锅门口，黎央从前来接他的助理手中，接过一个包装细致的小礼盒，递给了盛廷予，“苏小姐，见面礼，不成敬意。”
盛廷予并没伸手去接，她看着黎央，直觉他还有下文。
“你可以回去打开看看，相信对你今后会非常有用。”
盛廷予听懂了，她爽利的接了过来，朝黎央伸出手去。
黎央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就觉得很有力度，却只是虚虚的跟她握了一下，就很快松开。
“谢谢边总。”盛廷予拎着那盒她将来会非常有用的礼物说道。
晚上，盛廷予回家洗了澡，吹干头发，坐在沙发上拆开了那个礼盒。
盒子里躺了份彩印件，重庆一家名叫创博的地方资产管理公司出具的内部谅解书：
公司副总赵刚处置清算企业隆新的股权时，与评估公司相勾结低评贱卖，以此收受购买方回扣，中饱私囊。
鉴于赵刚将所获款项全数上交，并足额赔偿了公司损失，公司念其初犯，给予开除处理，不再追究其法律责任。
大概是不想陷于法律纠纷，在业内闹得风风雨雨不好看，谅解书上并没有写明这家资产评估公司的名字。
既然黎央将这给了她，盛廷予能猜到，那沆瀣一气的多半就是信通了。
别看这轻飘飘的一页纸，只要她能拿到信通与创博签订的资产评估合同，里面所载明的清算企业名称一旦对上，一朝公开，信通这吃里扒外的名声，要甩掉，可就难了。
果然是非常有用的礼物。
盛廷予不知道黎央是怎么拿到这份谅解书的，也不知道他拿到有多久了，但他居然能准确猜中这是信通干的，并且一直不动声色。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觉得这份见面礼未免有些重，也有些烫手。
盛廷予将谅解书对折，放回礼盒中，原样封好。
她突然想到，信通绝不会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
或许，信通不想做金万的单，原因就在于此：要在背后下黑手，就不要在台前露脸了。
再惹上一次这样的是非，难免就纸包不住火了。
盛廷予想通了这一点，她浑身一个激灵，再看向那个礼盒，她突然就明白了，年纪轻轻的黎央为什么能带领着基德做到行业TOP10了。
黎央作为老板，比程安明作为老板，段位更高，也更危险。
盛廷予觉得，要不要加入基德，她还得好好思虑思虑。
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阳台上，靠着栏杆，想了好一阵子。
唯有一点，她很明确，金万的案子，她是真的想做：
这么大一单业务，收入不菲，她没道理跟钱过不去。
做好了，这样的巨单，也算是在业内青史留名了。
何况，她孤家寡人一个，撑一把金万又如何？怕什么？！
有名有利又能帮到金万，没理由不做。
盛廷予下定了决心，愈发觉得自己这颗囊肿来得太不是时候，太耽误她的事了。
第4章睡了老板
要办理住院做活检，盛廷予一早就去公司拿了电脑。
她在OA上走了请假的流程，还是专程去了趟方凯办公室，打着请假的名义，实则去印证自己的猜测。
一番关心下属的人情世故结束后，盛廷予随口说了句，“方总，金万要卖设备，听说已经找好了买家，谈得七七八八了。”
方凯神色微怔，只一瞬就恢复如常，他笑问道，“噢？这么快，你听谁说的？是谁要买？”
盛廷予语气闲淡，斜睨方凯一眼，“在这行这么久了，这点消息，难道还听不到啊？”
“金万的设备都是专用设备，对没用的企业来说，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但在有用的企业看来，却是个捡便宜的好时候，有买家不奇怪。”
盛廷予随意撩了下耳边的碎发，语气轻松，“谁买对金万来说都是卖。”
方凯看起来颇为关心金万，“对，金万现在就是抢时间，快速卖掉，对它来说是好事，至少可以先撑过这一关。”
“嗯，是啊。”盛廷予站起身来，脸上挂着笑，“不过，我现在可不关心金万了，我的命要紧呢，谢谢方总批假！”
方凯摆了摆手，“好好看病。”
盛廷予走了出去。
她没直接回自己办公室，而是进了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她拿着那杯咖啡，坐了下来，慢悠悠喝着，从落地窗贴膜的间隔中，看见方凯推开了楼梯间门，有些急匆匆的上了楼去。
程安明那豪华的大办公室就在楼上。
要是没打金万的歪主意，他用得着不管真假，这么快就上去汇报，金万找着买家了？
盛廷予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看来和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人性就是这样，一旦尝着了甜头，就再也收不住手了。
盛廷予拎着电脑走了。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于海洋打了个电话过来，约她明晚参加个饭局。
刚挂断，她的手机又叮了一声，她拿起一看，有条短信进来。
“苏小姐，您好！基德的福利制度、KPI评定规则发到您邮箱，您可以了解一下，看看基德是否与你适合。黎央。”
盛廷予皱了一下眉，这年头，还有谁会发短信？年轻人不都是用微信沟通吗？
搞得跟个老干部似的。
盛廷予用微信搜了这个电话号码，加上，等待通过。
她刚要打开手机邮箱，又一条短信涌了进来，还是黎央。
“资产评估这行，现在还不成熟，基德只能采用量化的方式进行KPI评定，来谋求最大的公平化。”
盛廷予看着这条短信，“量化的方式评定KPI”，她唇角不禁上扬，那就是做多少业务量挣多少收入了。
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往往才是最公平的。
盛廷予觉得在这一点上，她和基德，不，她和黎央甚是合拍。
她是真的烦透了信通将什么企业价值观、企业文化也纳入考评了。
她坐在出租车上，打给简源源，这次没被掐断，而是直接接了起来。
盛廷予不由得乐了，“哟，这一生病，待遇都大不同了，简医生，可以啊。”
“说正事，忙，不然我挂了。”电话那头，简源源的声音透着一股医生一贯的威严。
“我今天做了活检，明天能出院吗？”盛廷予收了玩笑，正色问道。
“能。”正在给病人看病，简源源说话绝对的言简意赅。
盛廷予挂了电话，回给于海洋。
“师兄，明晚的饭局，我有时间。”
“好，那我把地点发给你，”于海洋声音轻快，“黎央，金万的老板林永生，你，我，就我们四个人。”
“你明白黎央攒这个局的意思吗？”
“明白，谢谢师兄提点。”盛廷予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黎央将他们这四人攒到一起，就是跟盛廷予表明态度，她想做金万的案子，信通不想淌浑水，但他那里有平台。
但让盛廷予万万没想到的是，在饭局上再见到林永生时，她真吓了一大跳。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林永生，苍老憔悴得不成样子，和她一个月前见到的那个，气定神闲的林永生，判若两人。
看来金万的状况的确很糟糕。
林永生心中压着正事，不怎么喝酒，黎央也不劝，随意喝了点红酒，就让服务员来撤了酒具。
“边总，金万的现状你是知道的，找那些没有权威性的资产评估公司，就算评个十亿八亿的，对金万来说没有用，买家不认。”林永生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的确，资评这行鱼龙混杂，有不少资产评估公司挂靠资质，客户想高评成多少，他们都敢把那数字往报告上填，更有甚者，还有一年能出200份资评报告的评估师。
“但是如果基德评估说值七个亿，买家也没法开口只给三亿。”
林永生没心思绕弯子，话说得直接，就等着看黎央的反应。
黎央抬眸，目光像是无意中拂过盛廷予，最终落在了林永生脸上。
“林老板，感谢认可。”
“基德一向都有行业操守和固守的原则，但正因为如此，基德做起事情来，更加小心谨慎一些。”餐桌转盘转了过来，黎央随手拿过于海洋盛好的汤，摆在林永生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永生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盛廷予，他跟她谈过，知道她想做金万的业务。
“苏小姐，你是信通的人，你说说看，基德是不是过于保守了点？”林永生假装不解，话里有话的说道，“都是一个行业的，怎么风格差距就这么大？”
一个连接单都这么谨慎，一个却吃了豹子胆，准备下黑手。
盛廷予假装听不懂，笑着将话说得谦逊，“边总是雄才大略，我不过是一个具体做事的，有事情我就想做，但我哪里够格评判信通和基德呢。”
“没有大树好乘凉，基德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硬拼到现在。”黎央不疾不徐，将话接了过去。
他语调平淡沉稳，“当下，所有人都盯着金万，这么大一单业务，谁都想做。但想做金万业务的人太多了，就怕基德一不小心挡了谁的道，被摁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要基德昧了良心做事，基德只能选择不做。”
黎央说这番话时，一直看着林永生的眼睛，“林老板，我这么说，你能体谅基德的难处吗？”
盛廷予此时，才是真正的恍然大悟。
她把金万背后巨大的利益纠葛，想得简单了。
这背后不是一百万，不是一千万，甚至不是一个亿，而是十亿，几十亿。
黎央将话说得这么明了，她看着林永生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拿起手机站起身来，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盛廷予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去了趟洗手间。
她关掉水龙头时，电话还真来了。
“盛廷予，”一接通，电话那头的简源源听到背景音，就有些炸毛，“你今天出院时候，我怎么给你交代的？你没在家休息呢？又在忙你的破工作？”
“你还要不要命了？”简源源和盛廷予的闺蜜情甚笃，她真担心盛廷予，也气极了盛廷予。
“没有，没有，我没忙工作，我在跟基德的老板吃饭，吃饭而已。”盛廷予妄图糊弄过去。
“我信你？囊肿都累出来了，你没事还跑去跟什么老板吃饭？你又是想拿什么单子吧？”
“你到底能不能有不拼的时候？”
盛廷予被顶得有些无言以对，她知道简源源是真心为了她好，她嘴上不服输，剑走偏锋的怼了回去，“好，好，好，不光吃饭，我这就还去把基德那老板睡了，开启躺赢的生活，再也不用累了，好吧！”
“快去，快去，你要真睡到了，我恭喜你，”电话那头的简源源已是被气到无语，“回去睡觉时，枕头垫高点，祝你在梦里睡到基德老板，再也不用这么累！”
说完，简源源无声无息的挂了电话。
这头，盛廷予犹自对着电话不服气的争辩，“你别不信，我这就去把基德的老板睡了！”
字字都铿锵有力。
盛廷予背对着的是男洗手间。
黎央站在洗手台前，皎白的衬衫袖口，钉着铂金的袖扣，扣得规规整整，衬衣下摆收进垂坠感极好的西裤里，纹丝不乱。
整个人，看上去，优雅又有腔调。
盛廷予的那些话，一字不拉的全落进了黎央耳朵里。
他擦干了手，将纸巾丢入一旁的垃圾桶里，风波不动的走了回去。
第5章他在找一把“枪”
盛廷予推开包房门，走进去的时候，感觉一直都眼风极淡的黎央，这次，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她有些奇怪，想要解读他的眼神，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想到自己刚才在洗手间的豪言壮语，盛廷予莫名就有些心虚，对着黎央笑了一下。
黎央却没回应，随意的又将自己的目光从盛廷予身上挪走了。
还有一堆焦头烂额的事要处理，林永生先行告辞了。
于海洋送他出去。
包房内，就剩了盛廷予和黎央。
于海洋临走前，交代了服务员沏一壶玫瑰花茶和一壶永川秀芽明前绿茶上来。
服务员沏好了茶，退出了包房去。
黎央看了眼自己手机，盛廷予今天发微信告诉他，感谢他的邮件，基德的福利待遇，她会好好了解的。
“金万的案子，名利双收，况且，苏小姐应该也想扶金万一下吧，”黎央开了口，语调平淡，一贯的让人琢磨不出他任何的情绪来，“不如考虑到基德来做？”
玫瑰花茶香气袅袅，盛廷予喝了一口，“边总，基德那么小心谨慎才走到现在，你叫我到基德来做金万的案子，那岂不是会害得基德左右为难？”
黎央修长的手指搭在泡着秀芽的玻璃杯上，“你想做，我就能顺当的让你做下来。”
“有些事，做是要做，但是话也要说，”黎央转了话锋，“林老板也会念你这个情。”
盛廷予当即闪念，敢情他刚才那番话，是钱要照赚，还要金万欠下基德一个大情分？
欠了钱，好还；欠了情分，还起来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黎央也就比自己大了五六岁，却沉稳了许多。
盛廷予这样想着，面上带着笑，“边总，我得先摸一摸情况，然后再定。”
金万的案子，她得把虚实搞明白了，就像黎央说的，别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
黎央答应得爽快，语调平和，“做好了，在基德升合伙人，我想，没有人会不服气；但是做不好，苏小姐只怕是连试用期也过不了。”
“挑战一下？”黎央难得的淡笑了一下。
盛廷予的胜负欲有些被激了出来，她略过内心那股想赢的冲动，平静的说道，“或许可以拭目以待，边总。”
于海洋送走了林永生，在外面抽了一支烟，又站了一会儿，这才倒了回来。
两人已经聊完，盛廷予跟于海洋打了招呼，先走了。
于海洋没喝酒，开了黎央的车，送他回家。
“聊得怎么样？盛廷予肯来基德吗？”于海洋关了车里的音乐，问黎央。
“还不一定，她挺有想法的。”黎央淡淡的说道。
“对，我这个师妹，一直都是这样，有想法，能折腾。”于海洋不无得意。
但是，黎央说的有想法跟于海洋以为的有想法不一样。
她还没去公司呢，就想把公司老板给睡了。
这想法真够可以的，黎央心想。
“她如果不来，也是好事。”
于海洋听着黎央波澜不惊的来了这么一句，忍不住侧头瞥了他一眼，“怎么？觉得她不合适？”
“林永生被折磨得成了什么样，你也看到了，”黎央答非所问，将副驾驶的椅子往后面倒了倒，一双大长腿安放得舒适了些，才说，“金万这背后，现在我们看着是章作铭想搅浑水，他已经是不好惹的人物了，保不齐，还有其他更厉害的没露出水面。”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在背后盯着，章作铭只是被放出来做跳梁小丑，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于海洋立即反应了过来。
“嗯，”黎央极淡的哼出一个鼻音，“小一百亿的资产处置，伸手进去捞上一把，也够歇上许多年了。”
他看似发问，“基德参合进去，要怎么做，才能不左右为难？”
“那你意思是最好别去淌这趟浑水？”于海洋踩了刹车，停在红灯前，回问他。
“淌，为什么不淌？”
于海洋不由得转头看了黎央一眼。
饶是已经和黎央共事多年，他还是不能完全猜准他的心思。
“名利双收，为什么不做？我是商人，合法合规能赚的钱，我赚定了。有困难，我解决困难，有拦路的老虎，我就找把枪来。”
于海洋明白了，黎央刚才那句“她如果不来，也是好事”是什么意思了。
她如果不来，对她而言，也是好事。
盛廷予是他主动推荐给黎央的，也一直在中间努力游说。
他希望在他离开基德后，盛廷予能来。
如今，盛廷予要是真来了基德，第一个面对的就是一块用钢筋水泥做的硬骨头。
盛廷予要是不来基德，黎央还真不好去找一把比她更合适的枪。
于海洋突然生出了一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绿灯了。”黎央头靠在头枕上，伸手摁了摁太阳穴。
他一向自律，作息规律，往常这个点，已是健身完，休息了。
于海洋赶紧轰油门起步。
盛廷予等活检结果的这几天，也没闲着，一直在信通忙东忙西，气得简源源直说要跟她断交，再也不管她了。
好在，活检结果，是天佑好人。
良性。
大概老天都看不过去她这么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