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一具具的尸体被抬了下去,耳边还回荡着我爹和继母的辱骂声,我那时在等死,等来的却是圣上赐下的一纸婚约。
沈淮说他早就想那么干了,本来想着慢慢地来,谁知世事难料,倒是帮了他一把,老丈人真给力。
至于他的皇伯父,巴不得他娶一个势微的女子,瞧见他拿着那凭空捏造的娃娃亲说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所以现在我想反悔都不行了,他这辈子都是我的人,赖不掉的。
我哭笑不得,眨眼几年过去,我被养得极好,好到我再次咳血才记起,我这病就算神医再多,也是回天乏术,能再拖两年已是幸事。
那日我在院子里枯坐了很久。
久到没注意当时的沈淮也格外异常,抱住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夜里时,我好像感觉到了脸上滑落的温热液体。
可我并没有哭。
翌日,枕边无人。
关外传来消息,瑞王战死沙场,瑞王妃守城三日,以身殉国。
世子沈淮,自请披挂,领三万兵,前往峡关,以平战乱。
他只留给我一封家书。
「媳妇儿,我回来给你带边关的羊肉,父王母妃都说好吃,二老也真是,说走就走,我就知道他们不疼我,走得一点都不留恋,唯一向着我的就是当初容我胡说八道,让皇伯父给我赐婚,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儿。他们不就是怕我磨着他们要给你封诰命吗?真小气,这就走了,男子汉大丈夫,我自己来,你别担心,我厉害着呢,你……」
墨迹在这里乱成一团,一堆字写了又划,最后只留下几个字:
「不哭,哭了我心疼。」
这个蠢材,这个时候都还想着安慰我。
我泪如雨落。
他年少得意,就没什么得不到的,是以相信人定胜天,安不知还有一句世事无常。
京城,圣上病重,太子趁着这个机会把握朝局,三日后圣上驾崩,新帝登基,皇后却不是陪他年少潜邸的太子妃,而是那个本该早已死去的陆朝云。
不,她现在该换了个名字,叫谢水瑶。
一个小官吏养在京城郊外治病的小女儿。
我想,她也等这一刻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