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宴淮抬起眼帘,“那是什么意思?二婶与我讲清楚些。我太太年纪轻轻便嫁于我,起早贪黑为我洗手作羹,辛辛苦苦,勤俭节约帮**持着周家,让我在工作上没有后顾之忧,她怎么就成了笑话了?”
陆挽月……
周宴淮这谎话说得,她这个当事人听着都脸红。
起早贪黑=一觉睡到晌午
洗手做羹=黑暗料理
勤俭持家=开心不开心都要拿着周宴淮的卡去买买买
站在周宴淮的角度这么一看,她提离婚属实有点不识好歹了。
二婶脸憋得通红,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婶勾着唇角,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让你嘚瑟,活该!
最后还是陆旭升说,“一把年纪了,说个话口无遮拦的,让孩子们听了丢不丢人?”
二婶表情讪讪,总算消停下来。
不一会儿,陆思瑶就扶着老太爷从楼上下来了。
老太爷年近九十,身体还算硬朗,就是年纪大了,有点驼背,脸上满是沟壑,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家里人刚给买的,看上去干干净净,精精神神。
老太爷看了一圈,视线落在周宴淮身上,细细打量他。
陆旭升想搀扶着老爷子,老爷子摆手拒绝。
他就介绍道,“爷爷,这位就是我那女婿,周宴淮,之前给您看过照片。”
他声音比平时高上许多,老太爷有点儿耳背,声音小了,他听不清楚。
“多大了?”
老太爷问。
周宴淮抿唇道,“三十。”
老太爷皱起眉,嘀咕道,“三十才结婚?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周宴淮……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身冷汗。
陆挽月差点笑出声,周宴淮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陆旭升生怕周宴淮生气,赶紧跟老太爷解释,“不是今年才结婚的,都结婚好几年了,现在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都是晚婚晚育,三十几不结婚的都大有人在。”
说完又低声跟周宴淮说,“年纪大了,脑子有点糊涂。”
“你才糊涂呢!”老太爷不满道,“月月还那么小,你就着急把她往火坑里推,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周宴淮……
周宴淮第一波伤害还未愈合,第二波伤害就接踵而至。
这老头绝对是跟他八字不合,他有点后悔答应接他过去住了。
当然,这波伤害主要针对的是陆旭升,陆挽月忽然觉得,老爷子好像真是一点也不糊涂。
陆旭升赔着笑,“宴淮待挽月很好,挽月嫁给她是福气,怎么能是火坑呢?”
老太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周宴淮难得来周家一趟,陆旭升说什么都要留他吃顿饭。
他们本打算接了人就走,遭不住陆旭升的挽留,吃完饭,又呆了半天,载着老太爷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三四点了。
陆挽月问老太爷要不要躺一会儿。
老太爷却坚持要坐着,说躺着看不到窗外。
陆挽月有些好笑,不过还是遵从了他的意思。
太爷爷在老家过了一辈子,这一次来江城,已经是他出过最远的门了。
林书有意放慢了车速,太爷爷浑黄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徐徐后退的风景,江城鳞次栉比的建筑,满目繁华。
他看了许久,感慨道,“国家发展真好,我们也有这么多高楼了。”
陆挽月突然有些心酸,她低声道,“您喜欢的话,可以多住些日子。”
太爷爷笑了笑,开玩笑道,“没想到老了老了,还有这种福气。”
他说着,突然将手伸进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费列罗的巧克力,递给陆挽月,像个小孩儿一样,低声跟她讲,“我在二丫头(陆思瑶)房间摸的,她说是巧克力,很好吃,我牙掉了嚼不动,你帮我尝尝看好不好吃。”
陆挽月怔了一下。
她对太爷爷其实没什么印象,小时候去老家的次数不算多,每次去也是呆一两天就匆匆走了,印象最深就是太爷爷从怀里掏出一个硬牛皮纸袋,从里面拿出一颗糖让她吃。
那糖比自己的家里吃的糖难吃多了,只有齁甜的糖精味,太爷爷却当宝贝一样拿给她,她当时真的想吐掉,但是见太爷爷一脸慈祥地问自己甜不甜,她就硬咽下去,说了句“甜”。
太爷爷便笑得见牙不见眼。
如今再见,太爷爷比当年看上更佝偻了些,头发已经白完了,
但他拿出巧克力,一脸珍惜递给她的样子,一下就让她想到了小时候,一时间心里又酸又甜。
看着太爷爷一脸期待的表情,陆挽月接了过来,拆开包装纸,巧克力在他怀里放了太久,已经被体温暖的有点点融化了,她什么也没说,低头咬了一口,轻声道,“很好吃。”
太爷爷弯起眼睛,“回头我再去给你摸几颗,省得你爸偏心。”
周宴淮歪头看着二人,表情若有所思。
太爷爷发现他的视线,立马捂住陆挽月手里的巧克力,瞪他,“没你的份!”
周宴淮……
林书“噗嗤”一声乐了,眼见周宴淮刀眼刺过来,立马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开车。
周宴淮从公司调过来两个家政,这些天专门来家里照周老太爷起居。
陆挽月不忙的时候,就带着老爷子去江城的景点游玩,周宴淮偶尔也会来,但是他平时工作忙,很难抽出时间,而且,就算他真的抽出时间来了,老太爷也是不待见他的。
一路上,不是让他拎包,就是让他跑腿儿买水,总之干活的事儿愣是一点都不让陆挽月插手。
周宴淮要是哪儿做的他不满意,他也不明说,只是老神在在道,“城里的娃娃就是不行,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我年轻的时候,扛头猪还能追着你太奶奶满街跑,村里的寡妇看见我都脸红。”
他要是发火,老太爷就说,“城里的娃娃脾气就是大,在我们村,就这破脾气,都没女娃娃要跟他,就算结了婚,老婆也是要跟别人跑的。”
周宴淮终于意识到,他这不是给陆挽月撑脸,他这是给自己接回来了个祖宗。
林书这天汇报完工作,想起一件事,“对了,今天您开会的时候,沈总来了电话,说今年商会要在游轮上举办,让人送了张请柬过来,沈总说不管您去不去,都让我给他回个电话,周总,您去吗?”
“不去。”周宴淮头也没抬。
林书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回复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