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站住!臭丫头往哪跑!站住!”
闹市里,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的小姑娘在四处乱窜,后面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拿着几根木棍穷追不舍。
人潮拥挤,小姑娘奋力从缝隙中穿过,但很快便体力不支,不留意撞到一支商队的马车摔倒在地,稚嫩的小手很快便渗出血迹。
这一变故使得小姑娘半天站不起来,车里的人急忙下车,那是一对穿着不凡的夫妇,男人更是亲自扶起女孩,关切道:“小姑娘,没事吧?”
小姑娘半天未回过神来,愣愣地摇摇头,而此时身后的大汉也追上来了,为首的直接将她拖到身前狠狠在大腿上砸了一棍,“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长能耐了是吧?”
而被打的小姑娘像是习惯了一般,就算被打也一声不吭,瑟缩着不敢抬头。
男人急忙拦住他,“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呀。”
大汉不耐烦一拂,“关你屁事!老子花了五两银子买回来的赔钱货要跑,老子腿不打断她都是轻的。还有,你撞着她了,医药费必须赔给我!”
蛮不讲理!男人的眉间隆起一座小山丘。
此时小姑娘却哭了,求饶道:“阿贵叔,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撞着人家的,不关这个阿叔的事,我再也不跑了!您不要喊他要医药费了。”
阿贵反手给了她一耳光,直接将她嘴唇都打出一抹鲜血来,他咒骂道:“闭嘴!如果不是你有点姿色,老子用得着给你婶娘五两钱?你个赔钱货,你安安分分给我去永春坊,若是耽误老子挣钱,你就别想活命!”
小姑娘呜呜咽咽的抽泣着,好不可怜。男人心生怜悯,若是女子去了永春坊,今生今世除了死别想逃脱,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更遭罪。
他身后的妇人冷然道:“我给你十两,这孩子归我了。”
男人听夫人这么一说有些讶然,但终究没有出声。
阿贵轻蔑一笑道:“你知道送这赔钱货去永春坊,我能赚多少吗?整整五十两!老子用得着你那十两吗?”
妇人不以为惧,继续道:“我出一百两,现在就可以给你。”
阿贵愣了,和身后几个同伙商量了一番,最终同意了,说道:“可以啊,你给了银子,这赔钱货就给你了。”
妇人身旁的妈妈从荷包拿出银票递了过去,阿贵正想接过,男人拦住他了,说道:“慢着,这孩子的卖身契给我。”
本想耍小聪明留一手的阿贵讪讪的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男人打开看了看,而后蹲下问小女孩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纸上写着,这孩子才八岁呢。
被打了一耳光的小姑娘有些唇齿不清,喏喏道:“我,我叫付谨慈。”
倒是个好名字。男人满意的将卖身契撕了,将银票递给大汉,不耐道:“钱拿着,立马消失,从今往后这孩子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阿贵拿了钱,朝付谨慈啐了一口,皮笑肉不笑道:“算你丫头运气好,得了这么好的主顾。”说罢,带着同伙大摇大摆便走了。
妇人扶起付谨慈,温柔道:“阿慈,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今后你就跟着我们了好么?”
付谨慈站起身疼得直抽气,闻言重重点头说道:“夫人,阿慈很能干的,您给我口饭吃就成,我可以干很多粗活。”
男人笑着摸了摸付谨慈有些杂乱的发顶,说道:“傻孩子,怎么会叫你一个孩子干粗活呢?”
不过一个孩子罢了,他堂堂温家家主温延山还养不起么?
将付谨慈抱上马车处理伤口,温夫人看着她伤痕遍布的身体皱起眉头说道:“阿慈,他们经常打你吗?”
付谨慈不知为何有些自卑,低声道:“原本阿爹在,阿慈很快乐的,可是后来阿爹不见了,村里人都说他死了。村长爷爷喊叔叔先照顾我,婶娘将家里的粮食抢走了,还经常骂我,打了我就将我关进柴房。后来婶娘嫌弃我要吃饭,就将我卖给了阿贵叔,他们带我过来的路上喝了酒就打我,我不想去那个什么永春坊,趁他们不注意就跑出来了。”
一群畜生!温延山和温夫人登时就觉得便宜阿贵他们了,方才就应该让他们也尝尝被打的滋味!
付谨慈看见他们心疼的目光,有些笨拙的安慰道:“但是阿慈命好,遇到老爷夫人,阿慈以后就不会被打了。”
温夫人的女儿就比付谨慈大了一岁,闻言眼眶都红了,轻轻摸着她的头顶说道:“别怕,以后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付谨慈吃着从前从未吃过的糕点,对着她傻呵呵一笑,倒是有小孩子天真无邪的模样了。
小孩子到底耐力差,擦了药又吃了些糕点,付谨慈便靠着马车厢睡着了。
温延山替她盖上小毯子,转过头问温夫人道:“夫人,这孩子你要如何安置?”
温夫人眼底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回道:“媛儿不是闹着要玩伴吗?让阿慈陪她一起玩吧,让她来做我的小女儿。”
几年前,温夫人已有四月的身孕,可意外落胎了,此后她心中一直存有心结,也常常郁郁寡欢,温家主便多带她出来走走,散散心。
本身温夫人是没有多管闲事的念头,但付谨慈恐惧又无力的眼神在她心中怎么也割舍不去,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啊。
温延山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劝慰道:“这孩子得你眼缘,就留着吧,让她替咱们那个孩儿孝顺你。”
温夫人顺势靠在丈夫怀里,夫妻俩时不时说两句体己话。
温家在云州,马车队走走停停,还得有个几天才能到家。温夫人怕付谨慈拘束,教她绣帕子,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听温夫人说了些技巧,自己便绣了只小鸭子出来了。
温夫人很惊喜,问道:“阿慈,你之前学过女红吗?”
付谨慈很不好意思,回道:“以前阿爹在家,邻居大娘教过我,我还给阿爹缝过衣裳呢。村里池塘有很多小鸭子,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温夫人摸了摸她已经重新梳过的秀发,夸赞道:“我们阿慈真乖。”
被夸赞时,付谨慈总是脸颊红扑扑的,爱往人后钻。
她个子小,嘴不是很甜,但是性子真诚,眼神总是亮晶晶的,几日相处下来,不仅温延山夫妇对她越发喜爱,连随行的人都喜欢这个懂事的小主子。
终于到了云州,马车停在温家门前,温延山一手拉着付谨慈一手揽着温夫人走上台阶,对付谨慈说道:“阿慈,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们就是你爹娘。”
眼前的温家修葺非凡,处处透露出大气磅礴的迹象。付谨慈既忐忑又喜悦,自己今后也是有家的人了,再也不会被其他人骂野孩子了。
他们慢慢走进家门,温延山夫妇没有想到,带付谨慈回温家,在今后温家人看来是如此正确的决定。
而付谨慈在这,重获了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