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汐朝她笑了下，说：“你好。”

她也看见了女人身后的陆缙，他面色冷淡，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便也没有主动打招呼。

“林小姐来这边吃饭啊？”女人往身边的男人看了眼，随口问道，“身边这位是……”

林南汐浅笑道：“是我的客户。“

“林小姐，谈生意等会儿还是注意点，千万不要喝酒。“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朝她身边的中年男人看去。

中年男人的脸色不算好。

陆缙看了眼手表，显然是有些不耐烦，催促道：“逛了挺久了，我们回去吧。”

女人朝陆缙撒娇道：“等我一下下啦，我想提醒林小姐两句嘛。”

也不知道陆缙是不是就吃这一招，便没有再开口催促，就站在一边听她和林南汐的对话。

女人话里不止一次提醒林南汐要小心了，说的一旁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南汐察觉到陆缙的不耐烦了，平静笑道：“我心里有数了，陆缙大概有事，你先跟他走吧。”

陆缙看都没看她，很快就带着女人走了。

女人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你对她也太冷漠了，你知不知道你脸冷的就像是看见仇人一样，陆缙，犯不着这样吧？她一个女人也怪可怜的。”

陆缙声音还是冷，在女人面前还算克制，只说：“她可不可怜，关我什么事？“

但凡身边换成任何一个兄弟，他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林南汐听着，脸色很淡。

倒是一旁的中年男人这会儿回过神来了，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林小姐，看见前夫身边转眼又有小姑娘作伴，你是什么心情？”

林南汐道：“谁离婚后都会另找，我也会找，没什么感觉。”

男人点点头，再有意无意朝林南汐靠过去时，她就避开了，不过她自然的说起工作上的事情，避开的当作倒也不会显得刻意。

毕竟林南汐背后还是有靠山的，男人也只是试试她的态度，她要真不愿意，男人也不敢做什么。只不过见色起意，凭借自己的钱包，总想着自己或许也有机会。

不过即便女人劝她不要喝酒，林南汐还是大方的陪客户喝了不少，笑着说：“相信您也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对么？我跟我姑父打听过。他说您人品还行。“

这一搬出林横山，男人就有分寸了，他还是仰仗林横山的，就不可能得罪林南汐。即便外头传他们关系不好，但实际情况谁又知道怎么样。

想来林南汐一开始，就胸有成竹，他没胆子做的再过分。而一开始不提醒，怕是故意为了引他上钩，如果不是她一开始对他动手动脚都没提醒，男人以为自己能捞点好处，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跟她合作。

一开始拒绝，倒是能推脱说跟其他人谈好了，不能违约得罪别人，这一刻跟人家来了再拒绝，就显得是在打陆国山的脸。

陆国山和林横山这两座大山在，就断了男人的后路。

看着林南汐放心的一杯酒下肚，男人隐隐有种念头：这个女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钱老板，我敬您。”林南汐带着温和的笑意说。

喝的高兴的时候，稀里糊涂就把合同给签了。

最后，男人在喝醉的最后一刻，又生出了一个念头来：这女人不仅不简单，酒量还好。

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林南汐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目光不带任何温度的扫了他一眼，之后便起了身，联系了司司机接人。

一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风一吹，她就开始晃，保持得再冷静，到底还是喝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车停在她面前，这大概就是接她的车子了，她爬上去，闭目养神，只随口吐出一个地址。

司机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发动车子。

车开的很慢，这会儿居然也挺堵，最后她睁开眼时，无意中扫了一眼，却发现驾驶座上的男人是范起。

“怎么是你？”

“林小姐，以后谈事，身边多带两个人。一个女人，还是不要喝酒。”

林南汐莞尔：“范总，喝酒其实让人很爽快。”

范起说：“有多爽快。“

林南汐低低的笑了一声，又娇又媚的，喝醉了酒，没了往日的正形，她说：“就跟和男人上床差不多爽快。”

范起开着的车子，似乎都打了一个趔趄。

他不说话了，半个字都没有开口，不知道是在顾忌什么。

林南汐想，他这样子正经的人，或许都没怎么经历过男女之事，她随口问了句：“范总，你多久没有性.生活了？”

范起耳根子火气，双手用力的握着方向盘，尽量把这个当成一个普通的话题，保持冷静说：“好几年了。”

林南汐往他看过去，凑近了些，想看看他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只不过喝酒了做不到事事考虑周全，难得忘了分寸，离得他过近了，倒像是有些图谋不轨。

范起盯着她的眼神，久久没有移开，而后想起什么，飞快的避开了视线，说：“林小姐，陆缙在后面。”

一句话，瞬间让林南汐回神。

她下意识的往后看去一眼，后排确实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只看得见一个轮廓，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不过她和范起的对话，他肯定是全部听见了。

151

林南汐盯着后座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说话，转过头一言不发的。

只是心中不由得冷汗直冒，被陆缙撞见她对范起说这些话，不知道他会不会起疑，察觉到一些事。

她安静下来，车子便也安静了。

范起看她揉了揉眉心时，车子便开的越发缓慢了。

最后车子无声的停在了她住的楼底下。

车内的气压让她不适，或者说是跟陆缙共同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让她不太自在。林南汐在下车之后，明显感觉自己松了口气。

范起也解开了车子安全带，似乎是打算下车。

林南汐连忙说：“范总，我自己上去就行。”

“你喝多了，等会儿上错楼层，或者摔到了怎么办？”范起道，“还是我送你上去吧。”

林南汐这会儿倒是讲起矜持来了，感激笑道：“我这会儿清醒了不少，您开车先回去吧。”

“没关系，我送你上去。”范起却相当坚持，态度有些不容拒绝。

到底是领导层当惯了，平常都是给别人下命令的那个，一旦是自己坚持的事情，那就是不允许别人说不。

陆缙则是一直坐在车子后排，目送着范起送林南汐上楼。

范起下楼是在十分钟后，下楼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往楼上的位置看了一眼。

陆缙看了眼时间，说：“正好十分钟。”

“林小姐吐了，我替她处理了一下，不然怕她踩到。”范起说，“应酬这事辛苦，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

陆缙的语气越发淡：“以前从来不见你这么体谅一个女人。范起，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这句话，问的挺敏感。

范起明显没有开口的打算。

陆缙只道：“也是，那是你的事，我没资格多问。”

之后他就没有再开口。

范起倒是主动开口说：“陆缙，她真的太不容易了，你身边那些朋友，你说一声，对她通融点，不然她自己这样一单一单去谈，即便人家怕你爸这个靠山，人家想的也就是不招惹就是了，不一定愿意跟她合作。在别人眼里，她公司还不靠谱，得先把口碑做出来。”

他认真的说：“不然人家都看你脸色办事，几乎没几个愿意跟她走的近的。林小姐自己也清楚，也从来不去招惹你的人。”

陆缙扯了下嘴角，话语显得有些无情：“特地为她去谈？我没有那个时间可以浪费。”

范起琢磨了片刻，道：“我可以抽时间去找你的朋友谈。”

“我爸不是说你不需要再管她的事情了？”陆缙意味不明道，“不论是赚钱，还是亏钱，背后都有人替她兜着，你花心思那是大材小用。”

范起说：“她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还是想看见她成长。”

“随你。”陆缙不太在意的说。

陆缙第二天就出国了，也不知道再次回来得什么时候。

林南汐见到范起还是在好几天之后，她就当自己喝醉了，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情。范起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主动上来跟她打招呼。

“陆缙那些朋友那边，我去联系了一番，之后你也可以试着找他们谈谈，不需要特地避开他们。”范起盯着她说。

林南汐面露几分惊讶，感激的说：“范总，谢谢你。”

“还有以后，少喝酒了。”他严肃正经的说道。

林南汐道了声歉，“那天是我唐突了你。”

范起道：“主要是陆缙在，你要是再说下去，他不念旧情的，不耐烦可能就把你给赶下车了。不过，他去国外了，没个几个月回不来，这段时间你倒是不需要怕撞上他。去找他那些朋友谈生意，也大胆点。也有可能，他几年不回来也说不定。”

152

“即便没有陆缙，我也应该和你道歉。”林南汐看着范起道。

“那也是你喝了酒，我见过不少人喝醉之后说胡话的，就连爆了自己丑闻的都有。”

范起的话，让林南汐弯了弯嘴角，又跟他道了谢。

有了他的帮忙，林南汐还真去找了陆缙那些朋友，原本那些对她避之不及的人，确实好说话了不少，有不少都表示愿意跟她合作。

做生意本来就是滚雪球的事，赚到钱了，自然就能越做越好，能接触到的客户质量就会越来越高，项目也会越来越大。

半年时间，林南汐的公司就往上爬了一个台阶。

偶尔也能接到一些陆氏的活，当然，这得多归功于范起，一些不太重要的边缘化的项目，他会让给林南汐公司来做。

至于再重要点的项目，她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一个是她没有这个实力，另一个是陆国山不愿意。

范起对此的解释是：陆国山在工作上比较严谨，合作的都是几年老伙伴，能不换新人，一般都不会换新人。

林南汐总是笑着说：“叔叔为人谨慎，我再清楚不过。”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林南汐其实清楚，无非是陆国山不想她跟陆氏往来太过密切。

周末跟徐斯言以及叶晨曦陆军一起吃饭的时候，隔壁桌在讨论陆缙的事情。

这半年，陆缙在国外确实把他的团队带得很好，这半年的业绩也是实打实的好看，一向最看不上国内企业的某全球顶尖企业，跟他磋商了几天，最终选择了跟陆氏合作。

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同行同年纪的，这几天都在讨论这件事。

“陆缙那小子，还真拼。”

“以前就是个纨绔子弟，谁能知道他还真有两下子。”

“说陆缙纨绔的，你是不知道最开始他自己创业的时候，他爸只给了他七位数的资金，你看他后面做的多好。以小见大，别的不说，陆缙在创业这块确实是有领导能力。”

林南汐他们这一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有叶晨曦偶尔说几句话，逗逗陆军，老实巴交的孩子，经常被说的面红耳赤。

一顿饭结束，陆军便站起来说：“林小姐，我送你回去。”

徐斯言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送就行。”

陆缙咬文嚼字厉害，说：“暂时就说明以后你们肯定要在一起，现在你在担心什么，怕家里的长辈知道不同意，还是怕别人说闲话？”

林南汐说：“不知道。”

“因为现实问题犹豫，确实也正常。爱情打不败现实这是真事。”陆缙劝她说，“放心吧，徐斯言想跟你在一起的话，他自己会努力的。”

林南汐说：“我挂了。”

陆缙应了声，说：“那先这样。”

“等一等。”林南汐迟疑片刻，道，“真的就不能在合作的事情上帮帮忙？陆缙，其实我知道有很多项目。我其实还是挺合适的，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完全不占优势。”

陆缙打太极说：“再看吧，有适合的，我肯定找你。”

林南汐到底是没有再开口，有些事情，对方不愿意，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她放下手机的时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晚上她照例去谈合作，越来越拼，没有人知道她这么拼命的意义在哪，原本开公司是打发时间，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一天晚上有人隐隐约约提了一嘴陆缙。

林南汐和气问道：“陆缙怎么了？”

“一开始，大伙见陆缙对你还算客气，所以还是跟你照常来往，不过后边陆缙什么意思，我们也琢磨出来几分，他客气是客气，但是其实是没打算帮你一成的，我们也不不想继续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已经是最近，第二个因为陆氏态度，也对她抱迟疑态度的了。

没了陆缙这些老朋友，林南汐也不是不能活，只不过会更加了累。

“陆缙女朋友回来，他再帮你，肯定不合适。“对方说，“所以他也不是刻意不想帮你，只不过得考虑方方面面。”

林南汐也就顺嘴提了一句：“前几天我住院，陆缙送了我一束红玫瑰。”

她说这话，只不过是为了混淆视线。

对方的脸色果然有了细微的变化。

林南汐跟陆缙，分分合合很多次了，中间甚至一度有一个温湉，后面还是结婚了。林南汐只是刻意把他往陆缙跟她还说不准会怎么样的方向引导。

如果和好了，那男人在这时候帮林南汐，她肯定是感激的。

不过她只是说了事实，剩下的靠想象，她也不算胡说。

……

半个小时之后，林南汐带着签好的合同回了公司。

不过没过多久，陆缙就来找她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陆缙今天没有之前那么客气，声音凉了些许，说：“南汐姐，利用我谈生意还真是简单是不是？”

160

陆缙语调难辨：“我还真想不到，订错一束花，后续还能被你所用。”

林南汐没有解释，只是说了事情经过：“我没有润色什么，就只说了，你送我玫瑰花这一句话。”

“这一句话，还不够人家多想么？”陆缙沉声说。

“人家要想，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林南汐说。

“你刻意往那方面引，谁都会往那方面想，这叫有预谋的引导。”

林南汐嘴角挂着浅的，温和的笑意，并没有跟他一般计较的模样，但是不开口了。

半天后，陆缙态度缓和了点，说，“南汐姐，我也不是计较什么，就是这种事，少不了会有人说闲话，我们这次是真的断了，背后再被掀起风浪不太好。麻烦你之后别再说了。我向来也不喜欢别人利用我。”

林南汐说：“行。”

陆缙看了她两眼，她表情平静，也懒得多做解释。

“以后我不会再提起你，你也不要再提起我。”许久之后，林南汐才开口说，“还有我跟陆氏的合作情况到底如何，不如你告诉我实话，你不愿意就说你不愿意，不要说什么合不合适，不然我还得死磕，对彼此而言，都浪费时间。“

陆缙忖度了了有那么一会儿，坦然道：“什么意思，其实你心里也清楚。”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没。”他多说一个字也不愿意了。

“嗯，我清楚的。”林南汐说，“以后没有我同意，你不要随便往我公司走。你怕别人背后风言风语，我也怕。也不想好的名声都被你担了，与其还要寒暄客套，不如就当个陌生人。”

陆缙看了她几秒，跟她言简意赅的方式如出一辙，还带了点凉意：“行。”

林南汐朝门口保安喊道：“送客。”

陆缙脸沉下来，转身就走。

范起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觉得这个问题棘手：“林小姐，其实做做场面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林南汐笑道：“得罪完他，我能知道陆氏的态度，也是好的。”

范起说：“你其实很懂趋利避害，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往陆氏扎进去。”

林南汐的笑意淡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