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安转身看向许清知,提起一口气,道:“你少扯东扯西了,丽娘是我娘子,康哥儿是我儿子,你不接受也得接受。丽娘贤惠知礼,已同意我不休你,她可以与你平起平坐,你也最好识趣一些,莫要耍手段为难她。若她在你那儿受了委屈,我定不饶你!”
许清知闻言,先是不信,接着伤心,而后哭着不能自己。
“所以这三年,你不是回不了家,你是娶妻生子了,不愿意回家了!”许清知用手捶着胸口,大声质问:“侯府被抄家的时候,二爷在天牢险些被打死的时候,母亲病倒的时候,全家的命悬在刀口的时候,那时候你在哪儿?”
“你你……你说这些做什么?”
“是我撑起了这个家!”
“你是我谢子安的夫人,这些都是你该做的,而你所做的就是我做的!”
看了一场大戏,薛氏早就乐得不行了。
她走到许清知身边,道:“三弟妹,三弟这话说得合适,别总说你为侯府做了什么什么,这本就是你该做的,怎么总委屈抱怨?我掌家这些日子,可说什么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正是,一家人互相扶持,没谁欠谁的!”
许清知点头,“看来各位都接纳这位新妇了,我也该知好歹,这就回偏院了,这三夫人的位子,我给她就是。”
说完,许清知带着谨烟大步离开。
闹了这么一通,所有人肚子更饿了。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惹怒许清知对他们没有好处,毕竟她是在这种困难时期还有肉吃的主儿。
尤其是那康哥儿,饿得嗷嗷哭。
回到偏院,谨烟的大包子刚出锅。
许清知刚才做戏,结结实实哭了一回,这时候还真饿了。
她们刚坐下来吃,高强下那小门咚咚响了。
谨烟皱眉,“他们不会是来抢包子的吧?”
许清知心思转了一下,“你去看看。”
谨烟去开门,不多一会儿回来,摸着脑门,一副深深不解的样子。
“来的是大夫人身边的刘嬷嬷,还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许清知挑眉,“说了什么?”
“说什么大夫人很为三夫人抱不平,别人如何反正她大房是念您的好的,还让您宽心,莫气坏了身子云云。”
许清知淡淡一笑,“你去拿几个包子给那嬷嬷吧。”
这一大家子,也就大夫人是个人精。侯府出事时,她回了娘家,侯府渡过危机,她回来。侯府困难时,她装病。如今饥荒,她知道她有粮,刚才借机为她说话,此时又来讨好。
还真是能屈能伸!
谨烟还是一脸懵,不过没有再问,用布袋装了几个包子拿过去了。
许清知吃着包子,便想到了白日里她和黎墨分一碗面,心微微有些发热。
“谨烟,你再装一袋包子。”
“啊?”
“我去一趟兰园。”
夜深后,许清知带着子衿出门。
在墨玉轩外遇到江远,许清知问他黎墨可在里面。
江远迟疑了一下,“在。”
许清知点头,带着子衿往院里走,刚要上台阶,却见元卿月红着脸从屋里跑出来了。
她,怎么又回来了?
许清知打量着元卿月,比之前瘦了许久,想来在善念营吃苦了,此刻穿着一件薄薄的春衫,衣服湿了大片,衣带也有些乱。
而元卿月看到她,美若春波的眼眸一下冰冷,竟似带着恨意。
那一晚,可是她救了她!
元卿月什么都没说,绕过她跑走了,带着一股茉莉花的香气。
许清知沉了口气,侧头跟子衿说道:“那些包子,拿去喂狗。”
“啊?”子衿眨眨眼。
“喂他不如喂狗!”
让子衿在外面等着,许清知进了里屋,听得屏风后有水声,他果然在洗澡。
许还是双人浴,倒是她来的不是时候。
在罗汉床旁坐下,条案上叠着几张画像,她翻了一下,全都是女子的画像。
这时哗啦一声水响,接着黎墨穿着中衣从里面出来。上衣的扣子没系好,露出大片胸肌,头发湿漉漉的。
“你怎么来了?”
黎墨说着将一块帕子扔到条案上,“给我擦擦头发。”
许清知拿起帕子,直接砸到黎墨脸上。
黎墨懵了一下,“你抽什么风?”
许清知轻嗤,“不合适。”
黎墨在罗汉床另一侧坐下,而后拿着帕子自己擦,见许清知闷着不说话,像是生气了。
他看了一眼条案上的画像,戏笑道:“这几位是最近查抄的几位官员家的小姐,你帮我挑一挑,该留下哪个或哪几个?”
许清知拿起来,认认真真的看,仔仔细细的挑,挑出来三张。
黎墨一笑,“确实有眼光。”
许清知指着第一张,“这位姑娘下巴钝圆,犹如玉珠,很像小金妃。”
她又指第二张:“这位姑娘面颊如水蜜桃,很像小金妃。”
她再指第三张:“而这位姑娘,杏眼如含水波,比我这眉目更像小金妃呢。”
黎墨笑容一敛,眸色冷沉,“什么时候,你可以随便在我面前提她的名讳了?”
许清知抬头,乖巧道:“以后再不会了。”
黎墨抽出那三张纸,“明日便让他们送来。”
许清知思虑道:“不过你要哄好元姑娘,你先把人赶走,又带回来,这么一番折腾,必定还是喜欢她的,别让她伤了心。”
黎墨轻呵,“原来是为元卿月,你吃醋了?”
许清知瞪大眼睛,“我吃醋?”
黎墨欠身过去,一手托起许清知的下巴,凤眼潋滟生辉,他勾唇一笑问:“你是不是还幻想过我娶你?”
许清知抿紧嘴巴:“……”
上一世,确实幻想过。
幻想她从侯府寡妇变成他黎墨的娘子,幻想二人心意相通,白首一生。
黎墨讥笑:“想什么呢,我堂堂大理寺卿还能娶你一个寡妇?”
许清知拍开黎墨的手,深深吸了口气,“你想多了。”
“是你想多了!”
许清知抬眸,神色肃沉,道:“我夫君回来了。”
黎墨先是笑得邪肆,随之一僵,“谁?”
“谢子安。”
“他不是死了?”
“活着回来了。”
黎墨眯眼,“他难不成从地府里爬出来的?”
许清知转头不看黎墨,挺直身子,端坐起来,“往后我不是寡妇了,更不是你的什么人,还请黎大人放尊重。”
这一世,她给过他机会了,是他不要。
气氛突然就僵住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黎墨冷笑一声:“你不是很爱谢子安么,这下乐疯了吧?”
许清知点头,“我当然爱我的夫君。”
黎墨脸一沉,“那你来老子这里做什么?”
许清知转头看向黎墨,“我和想黎大人做一笔生意。”
“哦?”
“你正在为京郊大营筹粮吧?”
黎墨眼睛眯了一下,“怎么,难不成你有粮?”
“有。”
“老子要几万石,不是几斗!”
“十万够吗?”
黎墨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许清知,“你说你有十万石粮食?”
许清知点头,“之前我跟你借了十万两银子是吧,那些银子我全买粮了。”
“你说你全买粮了?”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