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责了。”林洛施回抱他,轻轻抚摸男人僵硬的背脊。
“对不起,要不是我没有重视那个女孩的话,你也不会死。”陆齐铭泪如雨下,这么多天压在心头的重担终于说了出来。
林洛施轻笑一声:“人总不是十全十美的,我从没怪过你。”
说着,她伸手替陆齐铭擦掉眼泪:“即使再让我来一次,我也会这么选的。”
陆齐铭静静的凝视着她,泣不成声。
这一晚,他抱着林洛施,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翌日,陆齐铭早早起来,以前的记忆好像在他脑子里模糊了起来。
他拉着林洛施去看林母。
林母在病床上昏迷了多天,医生说病情已经好转,是林母自己不愿意醒来。
陆齐铭知道,不愿意醒是因为她已经没了牵挂。
他拉着林洛施,蹲到林母面前:“我把妍妍带来了,你快看,她就站在你眼前。”
林洛施也跟着蹲下身,握住林母的手背:“妈,我回来了。”
她说完,看向陆齐铭,面容模糊。
可陆齐铭不在意,他微笑着:“是我没照顾好你,也没有照顾好你妈妈,你放心,没有下次了。”
说着,他打开皮甲:“你看,我早就换上了你的照片。”
林洛施笑着点头,动作僵硬。
陆齐铭知道,可他佯装看不见。
两人探望过林母后,他带着林洛施回了家。
那里还停留在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
陆齐铭抱住她,轻声问:“趁着现在还早,我们去你家把东西搬回来吧。”
林洛施一愣,脸上露出些许抗拒:“要不还是重新买吧,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逛过街了?”
“对,重新买。”男人恍然大悟,拉着她就往外走。
林洛施立即将人拽住,往浴室里推:“你也不看看你多久没有收拾自己了?先洗漱一下。”
陆齐铭进了浴室,看见自己眼底满是乌青,下巴上的胡茬也刺人的很。
他拿出训练的效率,火速洗了个澡,将胡茬剃掉。
整个人又变得精神焕发,眼里都盛满了碎光。
陆齐铭洗完,立即冲出浴室:“洛施!我们走吧。”
可外面的房间冷寂不已,空无一人。
他眉头紧拧,出门找人:“洛施?”
客厅,厨房,都无人回应。
陆齐铭慌乱起来,他快步上楼,进了卧室。
可卧室里也空空荡荡。
他的心一紧,猜想林洛施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这时,楼下的花园里有动静传来,陆齐铭看向窗外,林洛施正在园子里看花。
他狠狠松了口气,飞速下楼,将林洛施拥进怀里。
林洛施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以为……你不见了。”
陆齐铭声音微颤,满脸紧张。
林洛施回抱他,轻声安慰:“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我们别离婚好不……”
“好。”
林洛施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
陆齐铭瞬间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他高兴的拉着怀里的人,准备出门。
不料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蓝染站在门外。
她一脸悲伤的看着陆齐铭,眼里满是难以相信。
陆齐铭拉遮林洛施,径直绕过她离开。
擦肩而过的瞬间,蓝染一把抓住陆齐铭的手。
“她不是林洛施,她是——”
南阳今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
陆齐铭面色阴沉的看着蓝染:“你闭嘴。”
“陆齐铭,你还记得你的梦想是什么吗?”
蓝染松开他的手,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为维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维护社会稳定,贡献自己的一切。”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
“我什么样子?!”陆齐铭高声打断,“蓝染,少多管闲事。”
蓝染眸色一暗,手指骨攥的泛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我多管闲事?”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你,洛施她怎么会和我离婚?”
陆齐铭脸色铁青,握着林洛施的手都发抖:“别忘了,当初是你非要出国留学,导致我们分手。”
蓝染浑身冰凉,眼底情绪翻涌:“是我,可要不是我看见了你钱包里还留着我的照片,我怎么会远渡重洋回来?而且我是跟着爸妈移民离开,并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要去国外发展。”
闻言,陆齐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转身看向林洛施想要解释。
可身旁空无一人!
陆齐铭再次慌乱起来,他四处寻找:“洛施?你在哪儿?”
蓝染张了张嘴,想要打断他。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终她只淡淡的说了句:“她往房间去了。”
陆齐铭立即转身回房,连个眼神都没蓝染。
蓝染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僵直的站在那儿,像是一座石雕。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缓缓闭上眼,一滴泪砸在炽热的地上。
蓝染平复好情绪,给陆母打了电话。
“伯母,对不起,我治不好齐铭……”
陆母忍不住叹气:“没事,我们找其他的心理医生,慢慢来吧。”
蓝染挂断电话,转身离去。
陆齐铭在别墅里,兜兜转转几回,才找到林洛施。
他皱眉,远远的看着心里的那个人站在光里,手心一阵发凉。
片刻后,林洛施似是看见了他,朝着这边不停挥手。
陆齐铭神色莫名的端详着她,心里一片悲戚。
林洛施见他不动,慢慢走过来牵男人的手:“齐铭!刚刚不是说好一起去买东西吗?”
陆齐铭犹豫一瞬后,伸出手握住了她:“走吧,这次都按照你的喜好买。”
“好啊,我们把家里的东西都换一换吧,毕竟我们都住了3年了,东西都没怎么换过。”
林洛施说着,语气里满是兴奋。
陆齐铭点头,两人上车。
他帮林洛施系上安全带,朝着商场驶去。
一进商场,林洛施就直奔男装店,拿着各种西装在他身上比划:“好久都没见你穿过西装了,一直都是穿队里的衣服。”
“买。”
陆齐铭看着她,一脸宠溺。
林洛施高兴的眨了眨眼,轮流拿出各类的西服给他试。
男人每一件都换过,最后买了三套。
出门时,他弯起手臂,林洛施立即上前挽住。
两人在店员各异的眼光里,走出门口。
林洛施拉着陆齐铭:“那我们接下来去买……”
“叮铃铃!”
手机**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陆齐铭拿出手机,是医院的电话。
他握住林洛施冰冷的手,以示安慰后才接听。
医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陆先生,您的岳母——林清梅女士醒了。”
医院内安静不已。
陆齐铭急匆匆赶到病房,林母还没睡。
他牵着林洛施,轻声安慰林母:“您醒了就好,洛施担心您都担心睡不着觉。”
林母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女婿,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已经满是疲惫。
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是吗?让我看看她,有没有变瘦。”
陆齐铭立即将林洛施拉到老人面前:“妈醒了,你不高兴吗?”
林洛施看着林母,眼眶泛起红色,她轻声道歉:“妈,对不起,是妍妍让你久等了。”
林母半响没有说话,她看着眼前的陆齐铭。
缓缓闭上眼,泪水低落在枕头上。
片刻后,她才重新挤出笑,说句:“好……好……”
陆齐铭放下心来,他握紧林洛施的手,在林母面前晃了晃:“洛施已经答应我不离婚了,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林母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闻言,陆齐铭替她盖好被子,带着林洛施离开。
林母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她偏过头,病床边的座位上正放遮林洛施的骨灰。
……
时间转瞬即逝。
林母的身体一天天好转,陆齐铭时常过来看她,还带着林洛施。
她每次都会在人来之前将骨灰盒藏好,生怕打碎了陆齐铭的幻想。
出院这天,陆齐铭过来接林母回去。
她用黑色的袋子,将骨灰盒裹的严严实实,抱在怀里。
上车时,也谨慎的坐在后座。
不料半路遇上一辆快车,陆齐铭猛的踩了一脚急刹。
林母怀里的骨灰盒掉了出来,她心一惊,看向后视镜。
陆齐铭在镜子里和她对视一眼,然后别过视线,轻声问道:“妈?什么东西掉了?洛施,你快帮妈看看。”
林母送了口气,立即将骨灰盒捡起,裹进黑色的袋子里。
不料此时,陆齐铭又反问一声:“骨灰盒?怎么会是骨灰盒呢?洛施你是不是看错了?”
林母捏紧了手里的袋子,紧张了咽了咽喉咙后答道:“是洛施爸爸的盒子。”
“原来是岳父的,妈,你们的感情真好。”
陆齐铭感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羡慕。
林母苦笑着回复:“你和妍妍的感情……也很好。”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
陆齐铭和洛施的感情林母都看在眼里,实在是与好字挂不上勾。
就连陆齐铭这个女婿,她也从不曾觉得合格。
试问哪个丈夫会经常不回家?
又试问哪个丈夫会对自己的妻子漠不关心,以至于让两人的婚姻走到离婚的地步。
要不是他是女儿喜欢的人,林母说什么也要狠狠说他一顿。
可斯人已逝,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让陆齐铭一直活在幻象里,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林母回到家,抱着骨灰盒就进了门,连门都没让陆齐铭进。
男人疑惑的看着林洛施:“妈怎么不让我们进去?”
“或许是累了,我们让她好好休息,下次再来探望吧。”
林洛施说完,拉着陆齐铭离开。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但片刻后又消失不见。
两人优哉游哉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才回去。
不料刚回到家,就看见陆父陆母带着一个心理医生等在门口。
别墅外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陆齐铭脸色微沉的开门。
陆父陆母带着人进去,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
陆齐铭转过头,对着空气说了句:“洛施,你先上去,一会儿我再来找你。”
林洛施对着陆父陆母打招呼:“爸,妈,既然你们有事要说,那我就先回避了。”
说完后,歌厅半响没有回应。
“爸,妈,洛施在和你们说话。”陆齐铭见没人回答,立即提醒道。
陆父陆母尴尬点头,心理医生沉默不语。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顺着楼梯向上,一直到卧室。
显然是在目送林洛施进门。
陆父陆母连连叹气,忧虑的皱纹爬了一脸。
毕竟陆齐铭这次是丧假带着年假一起休,这时假期已经过半,可他却仍旧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在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搭上他们陆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陆母眼眶发红,走到陆齐铭身边握住他的手:“齐铭……爸妈带了专家来看你,你能不能和他聊一聊?”
陆齐铭扶着陆母坐下,冷眼扫过心理医生:“你想聊什么?”
心理医生温和的笑了笑,看着别墅里的布置问道:“这里的家具都是夫人准备的吗?看起来很温馨。”
“嗯。”陆齐铭冷漠回应。
“陆先生可以详细说说吗?”
心理医生放轻了语气,就像和一个熟悉的朋友在聊天。
可陆齐铭是消防队长,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心理素质和更高的心理防线。
“不方便。”他刻意拒绝,不配合任何问题。
心理医生凝视着他,思索了一番后转头看向陆母:“劳烦您跟我出来一下。”
陆母担忧的瞧了眼陆齐铭,跟着心理医生出门。
两人走到门口,心理医生开诚布公:“陆先生的状态不太乐观,我建议先让他静养,因为消极抵抗治疗,会误导心理医生的判断。”
陆母的心如同吊在钢丝上,进退不得。
她上前握住心理医生的手,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他这样,我们怎么放心让他静养?他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心理医生理解她担忧儿子的心情,可心理疾病并不是普通的疾病。
病人不配合,他也没办法。
所有人知道症结是出在陆齐铭身上。
陆母也清楚自己的儿子,过刚易折。
她唉声叹气的回到别墅,却发现陆家父子俩人竟然在喝茶。
陆齐铭若无其事的和陆父聊着家常,恍若一个正常人。
“这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有心情喝茶?”陆母就上前拉起陆父,“你给我出来!”
她将人拉到别墅外:“儿子都这样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急也没有用啊。”陆父端着茶杯,无奈摇头。
“我们就这一个孩子!”陆母抓着他的手,又急又无助:“我不管!你现在必须给我想个办法!”
陆父也急,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带着心理医生上门。
两人顿时没了话,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半响后,陆父才叹道:“要不再给他安排一段婚姻,说不定能转移注意力。”
“可这样能行吗?他现在一心都在洛施身上。”陆母担忧的掐紧了陆父的胳膊,“万一……”
陆父直接打断陆母的话:“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看蓝染那孩子就很好”
建林的天总是很清澈,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蓝染自从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过陆齐铭,她回队里销了假,专心工作。
接到陆父陆母约吃饭的电话时,队里恰巧收到了林母的丧事邀请函。
主任发了话,让大家尽量都参加去悼念林洛施。
“伯母,我还有事,就不去吃饭了。”蓝染捏紧邀请函,不知道陆齐铭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队里最近这么忙吗?连个吃饭的功夫都没有?”陆母不解。
蓝染踌躇了片刻,决定说出实情:“不是队里的事情,是林洛施的葬礼。”
电话里沉默下来,双方都没再开口。
“伯母收到邀请函了吗?”蓝染问。
陆母眉头紧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