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骤雨初歇,空气中还泛着微微潮意,谢以诺坐在去天宝阁的马车上。
时常掀开车帘看向窗外,繁华的京城,人潮如织,百姓们安居乐业,一副祥和景象。
不觉唇角上扬,百姓安乐是他在在前线浴血奋战的理由。
这份责任让他的脾性像是护甲的盾牌一般冷硬,沉稳,气宇轩昂间又不是正气凛然,举手投足间尽是英雄本色,这样的羽之哥哥,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须臾,天宝阁到了。
天宝阁掌柜刘生正在训斥绣娘,一听是谢以诺来了,满脸的怒气顷刻间消失。
笑眯眯地走过来,“谢姑娘,我可等您老半天了,您终于来了。”
谢以诺回之一笑,侧脸示意翠玉将包袱递给刘生,“刘掌柜,这是我这个月的绣品,五个香囊,七个荷包,三条手帕。”
刘生心里打着小算盘,“老王,给谢姑娘拿二十两银子。”
翠玉气冲冲地阻止,“掌柜的,这钱数不对吧。咱们之前讲的价是香囊三两一个,荷包和手帕各是一两,总共该二十五两。”
刘生皱着眉说道,“谢姑娘,现在这生意不好做,您看这普通的帕子也就五十文,我们给您按五百文,可不算少了。”
他当初答应帮谢以诺买绣品的时候,契约里只写了一条,不准她以后再去其他的绣坊。价钱上,他是一早就准备欺压她的,是以,没有将分成加进去。
谢以诺漫不经心,水灵清澈的杏眸环顾着四周,好似被欺压的不是她一般。
这时,门口的小二高呼道,“掌柜的,来贵客了!”
刘掌柜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站着一白衣公子,芝兰玉树,长身玉立,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他赔笑,“谢姑娘,那您稍等。”
谢以诺面不改色,“好。”
翠玉义愤填膺,“小姐,他这分明是睁着眼说瞎话,您的绣品那么多人挣着抢着要,因此还带动了他们店铺的生意。
这黑心的狗东西竟然还敢欺压我们,我们不卖了,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吃亏?!”
谢以诺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巧笑嫣然道:“好翠玉,别气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的~”
翠玉笑逐颜开,“小姐,您有办法?”
谢以诺抬了抬眸,一副等着瞧吧的神情。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一席粉衣,眉目如画,谢以诺站在这里有些显眼。
片刻功夫,店铺中的绣娘,小二又忍不住聊起了八卦。
“这谢姑娘这是天仙下凡,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和她一般好看的女子。”
“人家可不只是生得花容月貌,那绣技京城中谁能比的上。”
“我可听说前日来的那位绿衣姑娘可是当今的五公主,专程来买谢姑娘香囊的。”
一位绣娘拍拍手,不屑地说道“可惜,愚蠢至极。”目光阴恻恻地瞥向谢以诺。
答她话的人并未觉察,“对,谢姑娘也是单纯,当初竟与掌柜签下那样的契约?!”
……
无何,刘掌柜就带着那位白衣公子来到了谢以诺面前,眉欢眼笑地介绍到,“谢姑娘,这是丞相之子沐辰言,沐公子!”
“沐公子,我们店里的香囊就是出自这位姑娘之手。”
谢以诺杏眼看向面前男子,言念君子,温瑞如玉。
轻声问好,“沐公子。”
不阿谀,不奉承,不欣喜,不羞怯。
罗箫还是第一次见姑娘对自家少爷没反应的。
沐辰言宠辱不惊,“谢姑娘,在下慕名而来,特地来请姑娘为家母做一副百寿图。”
谢以诺望向刘生,“刘掌柜,我只是来卖绣品的。”
言外之意,这副百寿图我不想接。
刘生温声笑语,“谢姑娘您看,这沐公子专门为您而来,也是万分欣赏您的绣技。您既有这般本事,何不全了沐公子这一片孝心?对您也是有利无害不是。”
谢以诺和天宝阁商量的,原是四六分成,丞相府的手笔,他们天宝阁就算拿四成也是赚大了。
谢以诺杏眸无辜地看着他道:“刘掌柜可否先将银钱与我结了?”
刘生忙不跌招手,“小二,快给谢姑娘拿二十五两银子。”
银子递到翠玉手中,谢以诺勾唇一笑,“听闻小女子的绣品很得贵人们的喜欢,是以,我决定专门为贵人们做定制,掌柜这边的客人我便不抢了。”
寥寥数语,意思分明,你先前欺压与我,如今还想着我与你赚钱,白日做梦。之后的绣品我也不会再买与你天宝阁。
刘掌柜有些惊慌失措,如今天宝阁名声大噪,成为这京城第一绣坊,若是这位刺绣高手此时离开,天宝阁之前站的有多高,此后便会跌的有多惨。
她若是走了,带走的可是天宝阁的名声和客源!
“谢姑娘,您三思,咱们什么都好商量。”
少女明眸善睐,勾唇一笑,这绣坊里再好的颜色此时也都黯然失色了。
“刘掌柜不如将契约的内容加上些,我七,天宝阁三,原料仍由天宝阁来提供,您好好思量一番,以诺就先告辞了。”
“沐公子,告辞。”杏眸扫过沐辰言时,礼貌开口。
沐辰言自幼饱读圣贤之书,礼仪气度样样俱到,并非是强人所难之人,况且白寿图的事明显还有转机。
声若翠竹道,“谢姑娘再会。”
满身的书卷气息让人莫名得觉得舒心。
“谢姑娘,这……咱们再商量商量啊!”刘生气急败坏。
置之不理,谢以诺继续向前走。翠玉在后面跟着,眉飞色舞的,她家小姐真厉害!
这才叫走十步看百步。
人出门了之后,罗箫赞叹道,“少爷,这位谢姑娘可是不简单,这般花容月貌不说,绣技高超还冰雪聪明。”
沐辰言并未答声,回想起刚刚那抹纤细的身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温声提醒他,“莫要在背后妄议人家姑娘。”
出了天宝阁之后,谢以诺注意到路边一个十五六岁,满身是伤的少年,拿着一个破碗像是在乞讨。
她秀眉微蹙,这条街名唤长乐街,是不允许乞讨的,一旦被发现,是要被官兵抓走的。
她急步跑过去,翠玉在后面喊道,“小姐,你去哪里啊?”
谢以诺停在了少年面前,看着他这满身的伤,心疼地问道,“咋么弄成这样的?”
少年小心翼翼,“姑娘,小人之前是贵人家里的一个小厮,很多事情没有做好,就会经常挨打。望姑娘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谢以诺心惊肉跳,颤着音问道,“你左肩上可有胎记?”
少年微微摇头,问这话的人通常都是在寻找亲人,可惜,他没有胎记,也断然不会是她的亲人。
“翠玉,银子。”
翠玉拿出荷包,准备掏出碎银。不料,谢以诺一把抢去,将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了小乞丐,扔掉了他的破碗,急切地说,“你快走,吃点东西后,去买药。”
她转身就要走,小乞丐拽住了她的衣角,“求姑娘告知姓名,小人日后定会报答。”
“我无需你报答,好好生活便是。”
她头也不回得往马车的方向跑,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