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乌托寻却早已精疲力尽地倒在落日崖上。他昨个夜里就已经过来了,独自挥着大刀乱舞了好一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底的郁结。
他没办法回宫去睡觉,他只想让自己累到极致,只有这样,他才能阻止自己发疯。
从出生开始,他从来没有象此刻那般感到如此无力又挫败。
“你要娶她?……阿寻,这世上的事,不是你想要怎样就能怎样,即便你贵为北漠的二王子,也不成!”
“本王原本属意郡王府三小姐乌托敏,打算让亲侄女去和亲的。可你知道吗?乌托丽她是毛遂自荐,她自愿代她三姐去大夏朝和亲!”
“今日她和郡王夫妇一道来觐见本王,她言辞恳切……她说,在北漠她生活了十年,她爱这里的一切,自愿为本王分忧,因为她是北漠的子民。
你瞧,她一个女子都有如此的胸襟。而你是北漠的二王子,却还不如她吗?
你知道吗?她亲口说,她并无心仪的男子,且她又懂大夏朝语言及文字,她比她三姐更适合去大夏朝和亲!
所以阿寻,别把小儿女情长看得太重!更何况你这还是单恋人家!”
“胡闹!这事已成定局,断不会再起变化!……天下何处无芳草,你快些把心从她身上收回吧!”
“阿寻,你不懂什么是先下手为强?还是不懂得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都已经二十岁了,既然喜欢人家,你为什么不早点让她知晓。如今,再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本王是一国之主,岂能随便找个女子再封为公主,让人远嫁大夏朝?亏你说得出来这话,你真太令本王失望了……更何况,加急文书已快马加鞭送去大夏朝的京都了。你休得再多言!”
这些都是他昨晚在北漠王寝殿中,他父王亲口劝说他的话,想让他彻底死心……可是,他真的很难受,欲哭无泪……
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因此,一直以来,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心底似乎也没有什么非要得到的东西。
可如今,乌托丽却成了他的执念。此刻的他非常非常后悔,后悔那夜从庙会回来时,为什么不向她主动告白?
他动了一下倒在地上的身体,抬手从身上取出那枚他亲手打造的发簪。举得高高的,借着晨曦打量着它。这原本是他打算借用行动向她示爱的。可如今,它能做什么用呢?
送给她去和亲的礼物?他不由得一脸苦笑。
“二王子,你今日怎么过来了?还来得这么早?”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她好听的声音。
在她走到他面前时,他已坐起身来。之前,他有想过,她就快要去和亲了,有可能不会再来落日崖了。可心底却又期盼她还能来。
而如今,她真的来了,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
“好美的发簪!”她发出惊叹声,并很乖巧地在他身边席地而坐。
“送你的!”他把簪子递到她的手中:“听说你要去大夏朝和亲,这是送你的礼物!”话音刚落,他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下,他的嘴真是欠抽。
“谢谢你,二王子。我会珍藏的。”
“……”低头不语,他根本没想起是否要告诉她这枚发簪是他亲手制作的。但瞬间他又把俊脸转向她:“阿丽,你……为什么自愿去和亲?你就这么想离开北漠?离开我……们?”
“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你就像我的亲兄长一样疼我!”她突然侧过身子,张开胳膊,给了他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谢谢你二王子,一直以来都对我那么好,就像是家人一般对待我。我真的很舍不得你,舍不得大家,也舍不得离开这里。”
‘噗通噗通’乌托寻只觉得心跳无法控制般飞速跳动着,好像就要窜出胸腔。他刚想伸手回抱住她,可她已撤了回去。
“但我必须要离开这里去往大夏朝,这是我的选择。”她坐直了身子。今天她原本是跟往常一样来练剑的,可既然乌托寻在这里,那今日就当是私下和他正式话别吧。
“如果我不去和亲,三姐就必须去,可三姐和乌拔军兄长已私订终身,他们很相爱。再者,她不懂大夏朝的语言和文字,她去那里会很不自在的。
可我不同,你也知道,对大夏朝我是有备而去的。我源自大夏朝,去了那边,或许还能找回六岁前的记忆或者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很想替嬷嬷报仇,这个你也知晓的。所以,此次去大夏朝和亲,是很好的契机。”
“阿丽,你说了那么多,就没有想过你将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你是不是会爱上他?你们会不会相爱?你以后会不会过得幸福?……报仇很重要,但你的人生也很重要。”乌托寻低着头,嘴巴苦涩。
“我不清楚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我很喜欢兄长们和三姐,也很喜欢你和大王子……我喜欢这里的一切,我一定会把你们放在心里,不会忘记我喜欢你们这件事。所以,这就够了……这足以使我在未来的日子里回味。”
乌托丽思考了半晌,却发现一直以来自己最执着的事竟然真的只有找到仇人这件事:“而且,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这里看望你们!”
乌托寻俊脸朝着她,思绪成千。
“我喜欢你,我一直很喜欢你。不是兄长对妹妹的那种喜欢,而是,一个男子对心仪女子的那种喜欢。阿丽,你现在还小,体会不到我对你的那种喜欢。但你会长大,你一定会慢慢喜欢上我。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去和亲。我和你一起去求求我父王,他一定会同意的。
北漠有那么多女子,随便找个愿意去大夏和亲的女子封做公主,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就非要你去和亲呢?
至于要找到仇人报仇这件事,等到你我成亲以后,我和你一起离开北漠去大夏朝,我陪着你一起找,可以吗?”
以上这些话,在他心里反复酝酿,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就像他的父王北漠王昨日对他所说的那样,他身为北漠的二王子,有些念头连想都不能想,更何况说出来。
“阿丽。”乌托寻轻咳出声:“我会向父王提议,由我亲自护送你过去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