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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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啊,不是裴叔叔不帮你,实在是裴叔叔这儿也有困难,这五万块你先拿着,要是不够了,叔叔再给你想想办法。
「明崇这些年也真是,当初他都知道你家的事,还去劝你来着,你俩又吵架了吧?这些年他一直躲着不肯见你,连这个家都不回了......」
听着裴叔叔在耳边的絮叨,我有些晃神。
原来裴明崇早就知道我家的事,原来那天高考后报志愿,他是来找我说那件事的。
但是他为什么事后不说?他的手机不是还在身边?
因为被我伤了心吗?可是我爸妈平时把他当儿子疼,我有的东西都会有他的一份,即便被我伤了心,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视若无睹......
我气的眼前发黑,同时内心矛盾又觉得自己活该。
当初裴明崇对我这么好,我总嫌他,这大概是我的报应。
我拿着五万块钱给裴叔叔打了欠条,虽然我家破产了,我的骨气还在。
这钱就当我向裴家借的,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把钱还上。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爸会重新起来,带着我和我妈东山再起的。
只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难人。
我爸在公司破产后的第83天死了,他患上了脑梗,中度偏瘫让他行动困难。
我妈一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也学会了如何照顾病人。
我在公司忙上忙下,我妈就在医院照顾我爸。
让我和我妈都没想到的是,我爸一个连抬手都做不到的病人,在那天晚上拔了氧气管,还拿桌子上的水果刀割了颈动脉。
那晚我妈睡得沉,护士进来查房的时候被一床的血吓得半死,吵醒了我妈。
我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爸早断气了,我妈坐在病房里,看到我来了,笑着对我招手:「蓁蓁你来了,小点声,你爸睡着了。」
我妈疯了。
我把从裴家借的五万块安葬了我爸,又给我妈送去了疗养院。
她精致了一辈子,婚前是外公外婆的掌上明珠,婚后是我爸的心肝。
家里破产那段时间是她唯一吃苦受罪的时候,我要是再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关着,恐怕我那刚入土的亲爹,会气的直接掀棺而起。
疗养院的费用并不便宜,换以前那些钱对我来说都是小钱。
现在不比以前,我爸下葬,我妈还没进疗养院,就有人拿着借据上门要债了。
我把最后一套房子卖了,只给自己留了几百块,剩下的钱全部拿去还了债。
然而那远远不够。
我前夫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有人会说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我就不同了,我的窗都被上帝钉死了。
当时我的世界昏暗无比,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总会回忆过去。
我开始怨恨起裴明崇,怨恨他为什么不直接明了的告诉我,我家会出事。
怨恨他为什么突然间消失不见,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前夫就是在那时候闯进我的世界的。
他帅气多金,在我落魄成了公司小职员的时候,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我清楚记得他追我时,对我说的最多的话:
「明蓁,你这么好,我愿意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送到你手中。」
他和裴明崇一样,一样觉得我好。
明明我身负百万外债。
明明我那样顽劣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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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夫结婚五年,我什么都没得到,反倒落了一身伤。
裴明崇当初送我的白裙是吊带,轻易就会暴露我身上的淤青。
所以我在去见他的时候,多披了件外套,勉强遮住了密密麻麻的痕迹。
我是来求人的,一开始就摆好了低姿态。
我爸的外债还没还清,我妈也还在疗养院住着。
我身为他们的女儿,只要我妈还在,还能继续被治疗,让我成为阴沟里的老鼠,我也愿意。
如今的我在裴明崇眼中,应该和阴沟里的老鼠也没什么区别。
我被他把朋友开瓢的一幕惊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他的车上。
裴家这些年越发有钱了,裴明崇刚回国就给他换了辆奔驰AMG,车子里还有股新车的味道。
裴明崇把我拉到后座上,身体倾近我的时候,我下意识抱住了双臂,而后一脸无措地喊了他的名字。
他被我这副纯情的样子逗笑,和在酒吧里一样,他笑的整个人倒在了座椅上。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笑。
很快他停下了笑声,抬手抓住了我的下巴:「你都嫁给梁瑜五年了,恐怕早就被玩烂了吧?**在跟我装什么,嗯?」
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话,我瞪大了眼睛。
这和我认识的裴明崇完全不一样,以前的裴明崇别说说脏话,连我也被他管着不能说。
但他现在不光说脏话、喝酒,还会对人动手......
一时间,我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不是裴明崇,而是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陌生人。
或许是我的眼神**到他了,他松开了手,双手抱胸冷冷看着我:「不是想嫁给我?行啊,过来!」
我的内心早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车子里没开空调,我还穿了外套,大夏天的,我依旧觉得冷。
裴明崇见我拉了拉外套,以为是我不愿意,把衣服重新拉上:「不愿意就算了,我看你也没什么诚意。」
「明蓁,你不会以为我会看在过往的情分上,真把你收了吧?」
带着讥笑的嗓音落入我耳中,我不敢抬头看他,因为我哭了。
现在的我肯定狼狈又丑陋,他说得对,他凭什么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娶我。
「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打扰了,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我的语气冷静的可怕,不再打扰他,我伸手打开车门就要离开。
谁知道裴明崇突然发疯,一把将我拉回座椅上,还把我压在了身下。
这些年我早已对世间的一切不报任何希望,唯一的念想就是我妈能好起来。
是裴明崇的再次出现让我重新燃起希望,可我太高看自己了,真以为自己还是曾经的明家大小姐。
我不喜欢哭,连我爸的葬礼上我都没哭,因为我有太多事要忙。
后来和前夫结婚,他家暴我我也不哭,我甚至还会在被打完后上去讨好对方。
我前夫问我,明蓁你贱不贱啊。
说真的,我确实贱。
所以我才会在9年后再次与裴明崇重逢,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生出了想落泪的冲动。
在酒吧里我忍住了,但在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
泪水淌了一脸,被压在座椅上的时候,我还在流泪,泪眼朦胧之下,我仿佛瞧见了裴明崇面上闪过的无措与惊愕的表情。
只是不等我看清楚,就听到他气势汹汹地质问我:「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