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
献礼的环节还未到,众臣还在献上为皇帝写的寿词,方书妤趁着这个空档,打量周围的情况。
午宴是专为外臣所设,晚宴才是与内命妇一同的家宴,因此此时只有诸位大臣和已经成年开府的皇子参加,因此方书妤在此处没有看到“自己”。
环顾四周时,她看见了旁边的座席上坐着一名年轻的男子,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与宁辰钰有七八分相似,此刻见她把目光望过去,也回望了过来。
方书妤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潜藏的野心和隐约的探究。
方书妤立刻知道此人是谁了。
原书男主,淮王宁辰锦。
方书妤顺势收回了目光,以免被对方看出什么,此刻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扮演太子。
眼看献寿礼的环节在即,方书妤挥手招邓桂上前。
“麒麟那边你探查的怎么样了?”
邓桂很配合地装出有些忧心的神情,压低了声音:“在殿下的预料内,麒麟出事了,按照殿下的吩咐,奴婢暗中查到了下手的人,暂时没有打草惊蛇。”
方书妤也很配合的展现出演技,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一丝震惊,但表面上还是维持平静:“陆知那边一切正常吗?”
“都就绪了,没出什么问题。”
方书妤假装沉思了一会,才道:“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假装离开一趟。”
邓桂退回了原位,不久悄悄离开了一下,才又站回原位。
方书妤露出些许心不在焉来,发怔地望着朝臣为皇帝贺寿的环节。
今晚得找个机会见见宁辰钰。
还有点神游的时候,贺词环节结束,不等负责典礼的太监开口,皇帝倒是颇有兴致道:“钰儿,朕听说你得了麒麟,要献给朕作为生辰礼?”
方书妤乍一听到此话,微微怔了一瞬,原书并无这个环节。
随后她意识到这是一个阳谋。
献上奄奄一息的麒麟,皇帝大怒,降罪太子。
不献麒麟,皇帝发问,无法解释,若告知皇帝麒麟奄奄一息,只会被怀疑太子失德。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日后皇帝得知太子曾获麒麟不献的事情,再生波折。
不等方书妤起身,殿内,有臣子出声道:“托陛下万寿和太子殿下的福,臣等凡夫俗子也有望看见传说中的瑞兽麒麟。”
方书妤淡定的站起来,朝着皇帝拜道:“禀父皇,儿确实得了两兽,海商称之为麒麟。但儿以为,海商有夸大之嫌疑,此兽并非是麒麟。”
“殿下何不让臣等都见见麒麟,也好让大家辨一辨。”
又有声音传来。
方书妤将目光放到龙椅上的皇帝上。
“钰儿,就算不是麒麟,也算新奇,给大伙儿开开眼也好。”
皇帝开口发话了,方书妤也不好说什么,转头叮嘱邓桂把“麒麟”带过来。
心底忍不住升起了一种乾清宫其实是个动物园的错觉。
早在邓桂提到“麒麟”的时候,方书妤就因为好奇原书中的麒麟到底是什么东西忍不住跑去看了(毕竟原书她也没逐字逐句读),结果发现是长颈鹿。
非洲大草原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方书妤顿时大失所望。
不多时,邓桂把两兽带了上来,众人见到两兽都已奄奄一息,都大为震撼。
“麒麟瑞兽,为何会如此奄奄一息,难道是大凶之兆?”有人惊呼出声。
方书妤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都说了不是麒麟,是不是聋,爱把大凶的名声扣到太子身上是吧。
“瑞应图记载,麒麟为羊头狼蹄、圆顶、身有五彩、高一丈二尺。此兽吻合,该是麒麟。”又有一人说。
属于淮王一系的官员真多,宁辰钰这个太子当的属于是有点太菜了,到现在连个替太子说话的人都没有。
也许是淮王的男主光环作祟?
不管怎么说,今日也算看清了自己躺平生涯最大对手潜在的实力。
方书妤站在前面,忍不住想,又觉得没法回头看到淮王的神情,不免失望。
皇帝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他望着太子,语气还算温和:“钰儿,你怎么说?”
“父皇,儿臣以为,麒麟是神兽,必是水土不侵,但此兽远渡重洋而来,却因不适应中原的气候而病重,岂会是麒麟?”方书妤不慌不忙道。
“天象昭示吉凶,瑞兽身体亦可昭示祸福,此理岂无共通之处?”
这一次,方书妤终于抓住了声音的主人,对方一直潜藏在人群里咄咄逼人,带动节奏,方书妤已经不爽很久了。
“是吗?那孤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方书妤笑吟吟地看着对方,笑意却不达眼底。
“麒麟之传说,最早出自哪里?“
“《志异记》。”对方对答如流。
方书妤就等他这句话了。
这几天她窝在书房里可不只是在摸鱼。
“志异记记载,麟者仁兽也。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可对?”
“自然。”
方书妤露出了笑容:“麒麟者,中原之瑞兽,不出自中原,岂不荒谬?”
“志异记记载,麒麟不恒于中原,意在麒麟不出自中原,并非荒谬之言。”
“孤却以为,麒麟神兽也,不恒于中原,并非不出于中原,而是隐于中原。”方书妤不徐不疾道,“请诸位观史书,凡记载麒麟现身,皆主动出现于中原。今诸位所观之兽,乃中原求购于异邦而得者,既可被求购,可见此兽在异邦不足为奇,岂为麒麟?难道是中原无圣人,反而是异邦圣人辈出以至于麒麟遍地么?”
群臣一时哑口无言。
方书妤乘热打铁,对着皇帝道:“父皇,儿以为,强给此兽加以麒麟之名之人,居心叵测。意在宣扬麒麟自异邦来中原则病重,以此意图否决今朝之仁政。”
龙椅之上,皇帝的目光微微阴沉,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好,好,好。很好。诸位真是给朕的寿辰,送上了一份大礼。“
堂下,争论的众臣听出了皇帝的不虞,皆跪了下去:“陛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