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恩记不清楚，那一天，她哄了多久小蝴蝶。

在小蝴蝶偏头不看她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都是空白的，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所有哄她的话语，都是下意识的心里的话。她只记得，小蝴蝶始终没有搭理她。

绛母大概也恨她，在一旁风凉的看着她。

只在很久之后，到底是不忍心孩子，才拍拍小蝴蝶的背，说：“小蝴蝶，真的不跟妈妈说句话么？妈妈难得来看你一次。”

一个“难得”，让林初恩浑身僵硬，那是浓浓的讽刺。

“小蝴蝶，让妈妈抱一会儿，好不好？”林初恩笑着恳求道。

“奶奶，我们回去，好冷。”小蝴蝶躲在绛母怀里说。

绛母叹着气，道：“孩子你也见到了，她不愿意亲近你，我也没有办法。分明之前，总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要妈妈的，一点小事都要喊妈妈。这次回来之后，就不喊了。半个你都没有提到，但是更黏阿嵛了。”

林初恩柔声说：“妈妈是爱你的。”

小蝴蝶终于抬头看了看她，委委屈屈的，眼睛湿漉漉的，她说：“你不爱我，那天你都不来见小蝴蝶。小蝴蝶现在，已经不需要妈妈了。”

“那一天，妈妈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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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会有忽视小蝴蝶的时候，所以小蝴选择爸爸。小蝴蝶也不要你了，小蝴蝶以后，总会有新的妈妈。”

林初恩笑得难堪，那笑容大概比哭还要难看。

她想喊女儿的名字，但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之后小蝴蝶便吵着闹着要走，她一说话，她就捂住耳朵，绛母也拗不过她，最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抱着孩子走了。

林初恩知道，孩子心里的刺，很难**。这个年纪，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她的想法没错，她确实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在那留了一天，原本打算再看看她，但是再次找到绛母时，她说：“阿嵛不会再让你见孩子了。”

绛母道：“你也清楚，阿嵛舍不得小蝴蝶难过，如今小蝴蝶因为你伤了心，他自然不会让小蝴蝶见你。”

陆晏也不是自私，或者牵扯进她们之间的私情，他是真的在替孩子考虑，小蝴蝶要见她，他就带孩子见，如今小蝴蝶不愿意见她了，他也不会让她再去打扰孩子。

林初恩应该尊重他的决定，只是她不死心。

所以她偷偷去了一回陆晏的住处，但在门口，就碰到了陆晏。

他穿的很朴素，不知道干什么回来，看起来相当的疲倦。

这是林初恩时隔很久，再次近见到他。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陆晏身上有点脏，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味道，他往里走的时候，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林初恩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动作的不妥，看上去嫌弃的意味太明显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后退了，只是林初恩不是因为嫌弃他脏。

他顿了顿，低头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只是说话还算委婉，也平静：“孩子不想见你，你走吧。”

“陆晏。”林初恩说，“我没有瞧不起你。”

263

陆晏似乎没有把林初恩的话给听进去，或者说，也不在意她是不是瞧不起他，他进了院子，开了水龙头洗手，污垢顺着他洗手的动作，随着水流哗啦啦往下。

片刻后，水流才恢复清澈。

“那一天，我喝醉了。我和王宇鑫也没什么，只是他送我回去，没来得及走你就来了，然后故意误导你。”林初恩在他身后说，“他说了那些，耽误了我见小蝴蝶，这事情也不会就这么过去。”

陆晏疏离而又自持冷静，他没有回头，声音很缓：“我猜到了，你林初恩的报复心有多重，目的性有多强，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王宇鑫得罪了你，你自然不会放过他。”

林初恩也知道这会儿牵扯起过往的事情，尤其是绛国山的事，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她改了话题，态度诚恳，“我只是想见她一眼，不需要她见到我。她睡着的时候，或者我偷偷摸摸远处看她一眼，都行。你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

陆晏沉默许久，道：“结婚戒指，是不是在你那？”

林初恩并不否认：“在我这里。”

“你把戒指还我，我就答应你。”陆晏说。

林初恩神情忪怔，随即她应声说：“可以。”

陆晏道：“下午两点，孩子要午睡，你那个时候过来。”

林初恩在下午的时候，果然来了。

梦里的小蝴蝶睡得香甜，林初恩只是远远的看着，陆晏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绛母也格外安静。

世界都好像静止了。

林初恩最后离开的时候，客气的跟陆晏说了一声：“戒指等我回去，我就寄给你。”

“嗯。”他的嗓音很浅，鼻音也很重，并不看他。

她犹豫不决，还是另加一句：“希望你以后，可以幸福。”

陆晏朝外走去，甚至不愿多说几个字，只简单道：“你走吧。”

林初恩在这时候，又很决绝，当天就回去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去出差了，不会有人知道她去见了孩子，这是属于她的秘密。

……

林初恩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醒来之后，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第二天，又变成了工作狂。

王宇鑫最后因为情感丑闻，被几个女性连番锤，导致王氏陷入危机。

他怀疑过林初恩，可是她温温和和，他又打消了猜疑，她做事向来坦荡，长得就不像搞这些小动作的。她是针对王氏，但不至于这样卑鄙。

王氏一蹶不振，王宇鑫也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打扰林初恩。

林初恩的身边，又多了一些新的面孔。

谌英芝再问她小蝴蝶的事情，她只会笑着说不清楚了。

“你呀，也不去找找女儿，时间一久，就真的生疏了。她以后铁定不亲你了，你生下她，难不成希望当她生命中的陌生人？”

林初恩笑道：“她过得好就行。”

她觉得真的挺好的。

林初恩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见到陆晏和小蝴蝶。她只在很久之后，从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我们这一辈子，有一种结局，叫没有结局的结局。

林初恩想，这样挺好，挺好。

264

【卷二.复生】

——我期待柳暗花明，期待绝处逢生，也期待你.

林初恩在叶晨曦独挡一面的时候，离开了谌氏，然后悄无声息的不知道去了何处。

一同消失的，还有绛军。

众人哗然。

这一消失，就是两年。哪怕谌氏陷入过几次危机，她也没有再出现。

两年时间，足够沉淀一切了，于是林初恩这么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也随风散去，无人再提起。

只有在提起谌氏的时候，才会有人表示惋惜：“当年谌氏在叶总姐姐手里，还是很可观的。叶总到底是年纪小些，对于经营方面，不太擅长……”

谌氏已经大不如前了。

市场总是这样诡谲多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谌氏一不行了，自然会有无数个“谌氏”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谁又能想到，当年陷入绝境的王家，如今会站在金字塔顶。

有道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王家最先对付的，当然是谌氏，王家王宇鑫是没了，王家这不还有王励肆，王家这小儿子，相比起大哥来，是一个狠角色。

做生意的，越自私越冷血最好，谁都占不到便宜。

“这小王总哪，连自家人都不认的，王家那些亲戚，非但一个不扶持，反而便宜占尽了，没半点人情味。”

“这无情才叫好呢，你看看当初的陆晏，可不就是多情，你看看结局……”

说话的人长叹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二楼看台上，王励肆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并不言语。谁知对方对此半点反应都没有，一杯茶，安安静静的喝着。

“你被叶晨曦姐姐骗了？”

“嗯。”

“怪不得你非要在我面前说谌氏是块大饼，合着就是要我替你报复这女的。”

“我现在并不恨她。”男人声音寡淡如水，不惊波澜，并无半分恨意，准确来说任何情绪也没有，“帮你是因为谌氏确实是块好饼。”

王励肆道：“我真好奇这是个什么女人，王宇鑫当年也喜欢她。她长得很好看？还是……那方面有点本事。”

男人没有回答，但是眉间隐隐可以看出些许不耐烦。

“陆晏，听说初恋永远是一个男人心里的白月光。”王励肆想窥探点什么。

陆晏也没有回答，用脑子想一想，不难想通，即便有白月光，总有一天，也会重新有朱砂痣。朱砂痣才叫心头刺。

陆晏心里有了一根刺，但不是林初恩。

至于那段过往，最开始，陆晏的确是装没事。

但某一天，他想起林初恩时，只觉得厌恶。再后来，想起她，心中平平不起波澜。越到后来，他偶尔也会对某个女人心动不已，反而越来越想不起她。

就连当初的婚戒因为搬家丢了，他分明知道戒指丢了，却沉浸在搬家的喜悦当中，根本懒得去找，于是陆晏知道自己真没事了。

后来他只差助理去找了一趟，没找到，也就算了，毕竟不值钱，也无关紧要。

如今再听到这个名字，除了总被人捆绑在一起的棘手感之外，再无其他。

陆晏干干净净把林初恩给从心里刮干净了。

“我赶时间，你尽快签合同。”陆晏说。

王励肆摇头说：“还说你多情，我看你如今分明最无情。我们也算是合作伙伴，而你只看得见利益。”

陆晏抚摸着食指上代表单身的戒指，嘴角牵起一个弧度，这弧度不会让人觉得亲近，反而让人觉得不好接近。他说：“等你再长几岁，就知道做人还是无情些好。”

几分钟后，陆晏起身离开。

王励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问身边的助理说：“陆晏当年跟林初恩，是怎么样的？”

助理直摇头，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人提起他们了，还能有什么人记得他俩怎样好。

他们之间唯一让人记得的，只有父辈的仇恨，以及最后一桩谁也不知道真假的传闻：林初恩最后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那一天，有人说，那天晚上，陆晏抱着一个孩子给她下跪，低声下气的恳求。

陆晏嗓音嘶哑，泣不成声：“林初恩，我求求你，可是只有你能救小蝴蝶。既然你那么狠心，那天又为什么非要偷偷跑到我家里看她，你狠心到底，我也不会生出希望的。我可以不算什么，但是你行行好，小蝴蝶需要你。”

而林初恩摇摇头，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265

陆晏回到住处的时候，小蝴蝶的早教老师就走了过来。

陆晏眼皮也不抬，脱去西装外套：“孩子呢？”

“睡着了。”

陆晏应一声，女人说：“先生，喝茶。”

他转过身欲接，却看见她俯身时的身材。

陆晏绕有兴致的看着她：“屈老师。”

女人身材玲珑有致，脸蛋幼态清纯，眼神却会撩拨人，跟清纯的长相并不相符，她是个情场高手。

还是个很会钓男人的情场高手。

当然，男人对这类女人并不会很排斥。

“嗯？”

女人闻言，站直身子看着他。

陆晏好一会儿没说话，女人打算去放水杯，只是路过他时，被他一把拽住。

“屈老师，撩拨我，是得付出代价的。”陆晏意味深长的说。

“我知道，毕竟先生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止一次那样直白了。”屈琳琅含情脉脉看他，笑得迷倒众生又无辜，“先生，你何必装正人君子。我在你这里，还不是一推就倒。”

屈琳琅长得好看，美艳又清纯，没有男人不会为她停留。

而她之所以能出现在陆晏身边，那也是一次意外。他在国外正好撞见她被人揩油，陆晏就顺道帮了她一把。

很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原因无他，只因为陆晏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被她给惊艳到了，只是单纯因为她长得好。

男人对年轻漂亮的女人生出好感，那是本能。

再后来，陆晏知道她是早教老师，便把他带到了女儿身边。

屈琳琅圆滑情商高，就连小蝴蝶，不久后也爱黏她夸奖她。

这一出现，就在陆晏身边待了两年。

而此刻，屈琳琅更加无辜了，说：“先生，你觉得我会撩，但你一定不知道，你比我更会。你才是钓得我，见了其他男人也提不起兴趣。”

陆晏却微微推开她，比起刚刚疏远不少，道：“不过屈老师，即便我觉得你挺有魅力，但我的原则是，不吃窝边草。如有冒犯，我跟你道歉。”

他说完话，朝她客气一点头，才往楼上走去。

屈琳琅站在楼下看他，嘴角也有意无意的牵起。

陆晏刚才分明差点记不起原则这东西，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长此以往，她离成功就不会远。

屈琳琅知道陆晏这颗死了的心没那么好撩动，但生理屈服了，那颗心也就跟着动了。

她坐在沙发上，咬着吸管，抬头看时，陆晏正好看下来，两人一对视，她又扬起那种欲拒还迎的笑，偏偏眼睛被热奶茶的水汽熏得湿漉漉。

屈琳琅看见陆晏喉结滚动了一瞬，随后消失了。

她摇着头，笑了。

男人啊。

……

屈琳琅趁小蝴蝶醒来之前，去了一趟超市，她得给小蝴蝶买礼物。

她开着豪车，身上也是一身名牌，超市里路过的人都会打量她几眼。

屈琳琅不在意，习惯了，陆晏在金钱方面，对她很是大方。

不过今天走路太快，撞到了一个女人，带着口罩，也在挑礼物。

屈琳琅跟她道了歉，看她手里的东西被自己撞掉了，忙说：“我赔给你。”

她转了钱。

林初恩原本想说不用，但她速度快，她也就算了。

只是女人转钱时，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微信头像，女人给他备注，准老公。

266

林初恩盯着屈琳琅的手机看了有那么几秒钟，最后平静的收回视线：“给孩子挑礼物？”

屈琳琅看着面前的女人，五官明艳，神情看上去却温和，腰肢不盈一握，不过略显瘦弱。她在看见女人脚上的高跟鞋时，明显有个停顿动作，然后她的视线停留在林初恩的衣服上。

屈琳琅这才发现，女人穿的衣服，是某个大牌当季的流行款式。

这是一个富太太，或者富家小姐。她想。

想到这儿，屈琳琅扬起个笑容来：“是啊，给孩子买礼物，是个小女生。”

“选这个粉色的吧。”林初恩极浅勾着嘴角，盯着那个粉色的娃娃，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了片刻神后，她对屈琳琅说，“小女生应该喜欢粉色的。”

屈琳琅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的话，还真就拿了那个粉色的。买单的时候，她原本想加林初恩的微信，可看她温和却不好亲近的模样，最后还是放弃了。

只不过，她的心思还在林初恩身上。

屈琳琅总觉得林初恩给她带来了一些熟悉感。

而后者在她的视线之下，任由她打量。

屈琳琅似乎想跟林初恩说些什么，但是电话响了，是陆晏的电话，她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屈琳琅跟陆晏说：“我刚刚撞到一个美女，把她的东西弄坏了，用你的卡给她赔了钱。”

陆晏说：“她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这位小姐人挺好的。”屈琳琅说，“就是陆晏，不好意思啊，我用了你的钱。”

屈琳琅会卖乖，分明不是第一次用陆晏的钱，却每一次都能把羞愧表现得十足。

陆晏则是毫不留情都拆穿她：“两万块钱，难道不是毛毛雨？你上一回，一件衣服，刷了五万。我一年收入才多少？也就七位数。”

屈琳琅也不羞愧，她跟陆晏，虽然没有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暧昧，很多事情，只是早晚的事。

而且她也是真心喜欢小蝴蝶这个小姑娘，即便做人家后妈，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怕生了孩子，屈琳琅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小蝴蝶争什么。

她跟陆晏说：“好了，那我先挂了。”

屈琳琅在挂了电话之后，又看向林初恩，她认为有必要跟眼前这一位位置身份的富婆搞好关系，于是她热情道：“小姐，我送你个礼物吧。”

最后她给林初恩买了一条裙子，价格在五位数。

林初恩看见她掏出那张眼熟的卡，原本这张卡，在她这里留了很多年，如今这张卡，出现在了别的女人的手上。

林初恩温和说了一句谢谢。

屈琳琅得知了她姓谌，热情的说：“谌小姐，以后要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帮你。今天也算是认识了，以后可以经常聚一聚。我住在小福园，你要去找我，报陆晏的名字，保安会让你进去的。”

林初恩笑着，却一字未言。

她要离开了，屈琳琅突然问道：“谌小姐，你不买礼物了吗？”

“不了，有人替我买了。”林初恩说。

她客气笑着，片刻后转身离去。上车之后，便闭上眼睛。

绛军看了看她提着的购物袋，道：“怎么买裙子了？”

林初恩像是没听见，只是手里一直提着那条裙子。

绛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最后还是道：“听说陆晏也在这里。”

林初恩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什么，良久才对他笑道：“我知道。”

“陆晏这么多年以来，身边也没有什么人。”绛军说，“你要是实在舍不得……”

林初恩笑意没有收回去，只是语气淡了点，她说：“陆晏身边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只要他想，他身边不会缺人。不过是他，吃一堑，长一智，更加谨慎了而已。”

267

林初恩想，陆晏没有跟刚才的女人在一起，恐怕就是不敢再随意对女人真心。但对女人的好感，陆晏有。

他不会随便用那种责怪却宠溺的语气对一个女人说话。也不会把自己的副卡随便交给别人。

林初恩收回思绪，说：“何况，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再接近他。”

绛军心情复杂，其实陆晏生意能做起来，林初恩是他的“第一桶金”，他的第一个客户，是林初恩。

回后来的第二个，第三个客户，也是林初恩在背后牵线搭桥的。也正是通过林初恩前期的帮忙，他才有了资本原始积累，慢慢做到了这一步。

林初恩这两年出国，他甚至认为，她只是为了去帮忙陆晏。

但她的话似乎不是假的的，林初恩从来没有在陆晏面前出现过。

绛军开着车把林初恩送回了谌家。

这次她回国的消息，谁也没有透露，当她出现在谌英芝面前的那一刻，谌英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珞楮？”

林初恩道：“姑姑。”

谌英芝走过来把她一把抱住，喃喃说道：“天啊，你居然回来了。当初你不声不响的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她说着，又责备道：“当时走了怎么不说一声？你不知道我和你妹妹，都担心死了。”

林初恩当年只在一个星期后，才给家里发了信息，说暂时不回来了，问起理由，也并不明说。

谌英芝这两年，都没有怎么睡好。

“姑姑，抱歉。”林初恩歉疚道。

“你妹妹压力也大，你走了之后，公司经营状况就不太好。她好胜心强，经常没日没夜加班。”谌英芝叹气连连，片刻后情绪又被林初恩回来这事取代了，“我得打电话跟她说一声，你回来了。”

二十来分钟后，林初恩就看见了叶晨曦。

两年时间，叶晨曦身上的学生气息完全没有了，看上去就是个女强人，但是见到林初恩，她就红着眼睛叫姐姐了。

她拉着林初恩的手问：“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林初恩说一切都好。

叶晨曦羞愧的说：“公司我没有经营好，还被王家给整了，王励肆他揪着我不放。”

谁都知道，只要有叶晨曦在的场合，王励肆总会让她下不来台。

“没事。”林初恩安慰她，“你已经很棒了，我们也并不需要做到出类拔萃的地步，安安稳稳把公司经营下去就够了。”

叶晨曦说：“今天你回来了我就不加班了，我们跟姑姑一同去吃晚饭吧。”

……

屈琳琅回到陆晏住处时，小蝴蝶正好醒了。

陆晏正蹲在她面前给她穿鞋。

小蝴蝶一看见她，就哒哒哒哒跑过来，满脸紧张问：“老师，今天那个女人有没有欺负你？”

屈琳琅笑意挡不住，她捏捏小蝴蝶的鼻子，说：“要是人家欺负我，你会替老师报仇吗？”

“我会揍她的。”小蝴蝶奶声奶气的说，“谁敢欺负你，我就揍谁。”

屈琳琅看了一眼陆晏，他西装革履的，大概是要出去工作。

见她看他，陆晏勾唇，了然的笑了笑。

屈琳琅便说：“先生，你收敛点。”

陆晏道：“小蝴蝶说的不错，那女人要是欺负你，我们父女都不会放过人家。”

屈琳琅提了个假设，道：“那如果是你前妻呢？”

268

屈琳琅对于小蝴蝶的生母，十分好奇。

她在国外，没有听人说起过半个字，陆晏身边似乎没有任何人听说过他的前妻，陆晏自己更是讳莫如深。就连小蝴蝶，小孩儿明明是最黏父母的，她也从来没有说起过妈妈。

陆晏的前妻，似乎是一个谜团。

越是迷雾笼罩，屈琳琅就越心痒，她想知道以前占有陆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自己跟那个女人相比，又怎么样。

陆晏在听到屈琳琅的这句话之后，表情浮现出不适，但是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坦然：“我跟我的前妻，如今并没有什么往来，她对我而言，也只是个陌生人。”

“那你喜欢过她吗，还是说，奉子成婚？”屈琳琅问。

“是我初恋，姐弟恋。”陆晏戏谑看她。

屈琳琅脸色果然挂不住，说：“看来你当初是真喜欢她。”

陆晏揶揄意味更重，逗弄心思忽起：“确实，当时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为了她成了家里的罪人。当时觉得没了她，自己就跟死了一样。”

屈琳琅酸溜溜的说：“果然姐姐是最难忘记的，你现在心里还有人家吧。”

陆晏半勾着嘴角没有说话，小蝴蝶就忍不住说：“可别了，我爸爸心里才没有那个女人呢。”记住网址m.luoqiuxzw．com

屈琳琅又看看陆晏，男人在一旁并没有否认小蝴蝶的话，甚至还颇为赞同的颔首肯定。

“那你前妻，现在在哪呢？”屈琳琅小心翼翼的试探他。

这么多年，是否有联系？

谁知陆晏道：“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前几年跟一个男人不知道去哪了，也许现在孩子都有了。”

……

林初恩在跟谌英芝一同吃饭出门前，谌英芝又问起了陆晏和孩子的事情。

林初恩闭口不谈。

谌英芝道：“前几天听说了一句话，说越是不肯说起过往事情，就说明越是没有放下过去。珞楮，你是不是这样？”

林初恩三缄其口。

谌英芝道：“珞楮，你说句话呀。”

“我放下了。”林初恩说，“我会结婚，不会去想之前的事。”

谌英芝就无话可说了，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林初恩如今像是一只闭塞的蚌壳，怎么样都不肯张开一条缝，没有人清楚里面的她是健康柔软，还是已经溃烂腌臜。

谌英芝没有逼她。

到了餐厅，她也依旧是无悲无喜的温和模样，但谌英芝发现她吃得很少，身子看上去似乎比跳楼后那段时间，还要羸弱。

“珞楮，你……”

谌英芝的声音突然被小孩的嬉闹声打断。

她扫过去一眼，是一个女人带着小女孩，大概是母女，她没有放在心上，想重新跟林初恩说话。

但林初恩站了起来，她略显急切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没有等谌英芝说话就走了，林初恩跟在屈琳琅身后，视线一直盯着她怀里的女孩。

小女孩跟两年前比，已经长高了许多，她趴在屈琳琅怀里，跟她说说笑笑。

屈琳琅逗她：“小蝴蝶，你都不想你妈妈吗？”

“不想啊。”小蝴蝶理所当然，“屈老师，要不你当我妈妈吧，我觉得你比她要好多了。比其他，我更喜欢你。”

林初恩的脚步就顿住了。

269

那边屈琳琅丝毫未发觉身后还站着个女人，只是教育道：“你妈妈生了你，已经很伟大了，你可千万不能在你妈妈面前，拿我跟她比，她会很难过很难过的。我可以是你的好老师，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你母亲。”

“才不是呢，她是一个冷血的自私鬼。”小蝴蝶说起这句话，平静而又充满敌意，说，“琳琅老师，她很坏的，她只想着自己。”

屈琳琅声喊警告：“绛酒，再闹等会儿不带你去超市买糖了。”

小蝴蝶瘪瘪嘴，不敢再说话了，可是却还是亲近的靠近她怀里撒娇，怕跟依赖，原来是可以和谐共存的。

林初恩站在身后一动不动，身体崩得很直，要是换顾泽元此刻在她身边，或许会形容她：珞楮姐你站得好像一棵松树。

绛酒。林初恩想，原来女儿如今的名字叫绛酒，她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是哪个酒。

她对女儿，知之甚少。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不是一会儿，她也不知道多久，她只看见了屈琳琅带着，小蝴蝶转身过来调蘸料。

林初恩就转身走了。

片刻后，她看见陆晏从大门走了进来，这一见到，林初恩恍惚了很久，纵然隔了很远，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陆晏变了。

跟她捡到戒指那天，他在丢了戒指时，只是随意的往后瞥了一眼，并不是很放在心里一样，他变得像是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了。

那两年，她一直隔着很远的距离，待在他身边，但她没有想过跟他和好。林初恩只是希望他这辈子不要再吃苦，她心里也不需要那样愧疚。

林初恩没有刻意避着陆晏，但他们也没能碰上。

她回到位置时，谌英芝纳闷道：“怎么去个洗手间那样慌张？”

好在叶晨曦这会儿也到了，谌英芝便没有多问。一家人气氛还算融洽的吃了顿饭。

用了“还算”这个词，是因为几分钟后，林初恩就起身离开了。

“珞楮呀我可真看不懂她了。”谌英芝说。

她跟叶晨曦没一会儿也走了。

林初恩进了超市，买了一大包糖，她在门口站了很久，不知道等什么。

屈琳琅一走进超市，就看见了林初恩的身影，立刻打招呼说：“谌小姐，你也在。”

林初恩看了眼她身后，然后温和点头：“你也来逛超市？”

“对啊，来给孩子买糖。”屈琳琅往超市里看去，人山人海，她蹙眉，“人好多啊。”

林初恩道：“我正好买了许多，分你一半吧。”

“不不不，我自己去就好。”

“上次你给我买了裙子，我就当感谢你的。”林初恩道，“我买了很多，也吃不完。”

屈琳琅一看她手里的量，确实吃不完，这才要了她的糖，道：“谌小姐也是给孩子买的？”

“不是。”

“谌小姐该不会还没有结婚吧？”

林初恩说：“没有。”

屈琳琅祝福道：“谌小姐这么好看，也很有气质，肯定能找到一个喜欢你并且你也喜欢的男人的。”

林初恩眼里带笑，说：“你很善良。”

“大家都充满了善意不是吗？”

“如果你爱的人，他父辈跟你父辈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会怎么做？”

“父辈的事情，父辈解决，我会选择跟我爱的人在一起。”屈琳琅道。

林初恩想，她很适合陆晏，他们都是在爱情里奋不顾身的人。

“你会是个好母亲。”林初恩喃喃道。

“谌小姐，你也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的。”屈琳琅说。

屈琳琅把小蝴蝶抱进了车子里，问：“在看什么？”

小蝴蝶有些沉默，不肯说话，然后突然把头埋进屈琳琅的怀里，小手紧紧的拽着她的衣摆，恳求的说：“琳琅老师，抱抱。”

声音哽咽得都快要哭了。

屈琳琅耐心哄道：“怎么突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小蝴蝶，能不能跟老师说说，发生什么了？”

她却怎么样也不开口。

陆晏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过在开车，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同样充满耐心的循循善诱道：“小蝴蝶，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爸爸，爸爸是大人，能解决更多的事情。你是小朋友，对你来说困难的事情，对爸爸而言可能很简单，爸爸能给你解决很多问题。”

小蝴蝶说：“没什么事呢，琳琅老师，我可不可以吃一颗糖。”

“当然可以。”屈琳琅找了一颗粉色的给她。

小蝴蝶眼前一亮，惊喜的说：“这个糖果，之前在医院里，有个护士姐姐天天会给我一个，可好吃啦。”

原本那点委屈劲，伴随着糖果的出现，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屈琳琅感慨的说：“我真没有见过像小蝴蝶这样爱吃糖的小朋友。其他小朋友喜欢，吃的多了几天就腻了，小蝴蝶却次次都喜欢。”

“还不是随了……”

陆晏的话说到一半，就收了回去。说起林初恩，也没有什么意思，如今早就是不相干的人了。

这话的后半句，就连小蝴蝶都能猜到说的是谁。她好不容易开心起来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屈琳琅的心情有些复杂，只要听到和陆晏前妻有关的事情，她的心情就会很差。

等到了家里，她洗完澡就睡觉了。但是小蝴蝶睡不着，最后她偷偷翻身下床，打开了陆晏卧室的房门。

陆晏还在工作，正好就和小蝴蝶大眼瞪小眼的撞上了。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他摘了耳机。

小蝴蝶礼貌的问：“爸爸，我今天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陆晏便把手头的工作给放下了，他单手把小蝴蝶抱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把小小的她抱在怀里，哄着她。

“刚刚琳琅老师在你不想说，现在能不能跟爸爸说说，刚才为什么心情不好？”陆晏体贴问道。

小蝴蝶瘪嘴红着眼睛说：“我今天，看见那个女人了。”

陆晏微愣片刻，随后道：“她出生在这个城市，总会撞上的。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安排，你不想见她，那就不见。”

小蝴蝶说：“她都可以看着小蝴蝶死掉，我才不见她呢。”

“那咱们就不见。”陆晏颔首，并没有在林初恩的事情上做过多停留，心思也懒得留意半分。

不过小蝴蝶这么一说，陆晏知道林初恩回来了的事，就给王励肆提了个醒，要小心谌氏，林初恩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陆晏如今跟王励肆有合作，那么谌氏自然也算是他的敌人。必要的时候，他对叶晨曦下手也不会手软。

毕竟本身，也算不上多好的关系。

陆晏约王励肆见面的那天，没想到到王氏大楼时，会碰上林初恩，不过隔得不近，他就当做没看见，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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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恩在看到陆晏从面前经过时，也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打招呼。

纵然她没有想过会在这时候见到陆晏，心里却排练过无数次和他见面的场景，相见不相识，不闹的难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林初恩希望陆晏好，希望他能找一个喜欢的人白头到老，唯独没有想过她要跟陆晏怎么样。从她开始一步一步设计绛国山开始，她就没有想过以后。

她跟陆晏已经不会有后续了，句号是她亲自划上的。

她放慢脚步，没有赶上他那一趟电梯。

只是她知道，在王励肆的办公室里，双方必然会再次浴遇见。

林初恩走进去的时候，陆晏的余光瞥见她，勉强朝她点头算作是打了个招呼。

她身体不好，却依旧美，长裙勾勒着她的曲线，她的走姿很独特，不妖，但配上她半永久的温和笑意，总让人觉得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