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提到了沈氏的嫁妆,亦或者瞧出眼前这盆瞧着甚是眼熟的红珊瑚摆件其实就是沈氏房里的,徐次辅生生将怒火忍下,低头轻咳了一声。
徐依萱只当没瞧出徐次辅心中所想,表情淡淡地看向孙嬷嬷,随后道:“爹爹儿,方才女儿在二嬢那边,得知女儿即将嫁入镇国公府,便好奇问了一句,爹爹儿跟二嬢准备给女儿多少嫁妆。菡妹妹却告诉女儿,不能过问爹爹儿准备多少陪嫁这事。所以女儿才想起娘亲当年就曾说过,她的那些嫁妆将来都将留给女儿,回头带去镇国公府,绝不让女儿因为嫁妆被镇国公府轻视了去。”
“这事儿,沈嬷嬷最是清楚的。”说罢,徐依萱笑盈盈地指了指一旁两鬓斑白的嬷嬷。
“沈婆子见过姑爷。”沈嬷嬷上前一步,冲着徐次辅行礼道,随后将那本记录了彩礼清单的册子,甚是恭敬地递到徐次辅跟前。
沈嬷嬷曾是沈氏的奶嬷嬷,徐次辅自然是认识的。瞧着递到跟前的册子,徐次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怒极反笑道:“好,很好!不愧是沈家女!”
徐依萱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徐次辅的身影:“所以爹爹儿可算记得信守承诺,让女儿姓‘沈’?”
徐次辅的脸瞬间黑了。
想当年,还是穷秀才的徐次辅其实是入赘沈家为赘婿。本朝虽不似前朝那般轻视赘婿,这赘婿到底还是低人一等,甚至都不允许再参加科举,考取功名。
沈外祖一来惜才,二来也有些私心,想让唯一的闺女能诰命在身,再者看在老妻跟闺女多次说合的份上,明面上到底还是改了口,不再是入赘沈家。
为此,徐次辅主动提议,将来沈氏所生的子女中让其中一个姓沈,不至于让沈家断了嗣。只可惜,沈氏在生第二个孩子时,大出血一尸两命……
“你到底想如何?”徐次辅还是头一回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从小就没在身边长大的大闺女。
徐依萱理了理衣袖,笑着回道:“方才,二嬢已经答应了女儿,会在女儿出嫁前,将娘留下的嫁妆整理出来,送回女儿这边。女儿来京城的路上,可是听接女儿的婆子夸了二嬢贤良一路,旁的不说,爹爹儿跟二嬢为菡妹儿准备了不菲的嫁妆。想来,女儿这个原配正室留下的唯一骨肉,应该相差不到哪里去。”
闻琴知雅意。
徐次辅显然是听明白了徐依萱话中的真正意思。按说也并非拿不出这一大笔银钱,只不过如此一来免不了伤筋动骨。这让骨子里穷怕了的徐次辅着实肉痛,很是舍不得。
甚至,徐次辅也隐约猜到了徐依萱这般不惜彻底得罪娘家,这是以为那即将嫁过去的镇国公府能成为靠山不成。
简直幼稚!可笑!
只是这般也好!
徐次辅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短暂的沉默过后,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为父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说罢,徐次辅便甩了甩衣袖,气呼呼地离开了飘香院。
事后,其实也没过多久,几个丫鬟里腿脚最是利索的白青带来了后续消息。徐次辅离开飘香院后,直奔正院,见着真爱徐吴氏后,直接便赏了个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直接打歪了徐吴氏大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