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爷爷说过,人的头顶和左、右肩膀上各有一把火,八字越重,火气越旺,邪祟越不能近身。
换句话说,只要我能让沈雅他们身上的火变弱,那我就能让他们成为秦芳芳的替身。
我决定从徐琴下手。至于原因,一是因为她和我一样,是蓝色领结,命格没有沈雅他们那么福泽深厚;二则,呵,当初就是她「拉皮条」,让沈雅选我做室友的。
我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交友软件,填写完资料,就开始找附近的人。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徐琴的头像。
不过,这个头像可比徐琴平时漂亮多了。她穿了一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V领真丝长裙,头上用一条珍珠发带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
这一套装束实在是眼熟得很,我都在沈雅的衣柜里见过。
不过,此时此刻,我并不想向沈雅揭露她养的狗一直在偷穿她衣服的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明德高中占地广阔,自然不可能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区。它位于城郊,三面环山,而自古以来,山都是埋尸的好地方。
我早就知道我们学校建在乱葬岗上,平时从不肯在天黑后乱逛,生怕因为八字轻而撞鬼。但是,今天是个例外,我特意等到晚上十二点后,偷偷溜出寝室,去了学校西山。
西山阴气最重,以前总有学生在这边看到鬼火。老师说,鬼火是人死后,骨头里的磷元素自燃形成的,没什么值得可怕的。
老师说得对,但不全对。爷爷跟我说过,绿色和蓝色的鬼火都不用在意,但是红色的鬼火一定要避开。那是鬼要娶亲。
此时此刻,我的面前就飘着一团红得发紫的鬼火。
我咽了咽口水,按捺住自己转身就跑的冲动,从包里掏出了那面被沈雅打碎的镜子。那是秦芳芳最早现身的媒介,自带鬼气。
我将手机屏幕调到徐琴的交友界面,朝下放在镜子上。紧接着,我从包里掏出一沓红纸,跪在地上,开始叠纸衣。
新鬼只敢穿白衣,只有厉鬼成亲,才穿红衣。
虽然我小时候跟爷爷学过叠纸衣,但是,时间毕竟过去太久了,我生怕出错,叠得极其慢。
不知叠了多久,耳旁的风声忽然停了,空气静得可怕,连虫子的叫声都听不见了。我心里一抖,下意识想抬头,查看那团红色的鬼火的情况。
可是,我的头抬不起来。
我的肩膀变得十分沉重,就像有人趴在我的背上。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个粗重的喘息声,就好像有人在对着我的脖子吹气:「呼哧,呼哧……」
我浑身发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向了自己的肩头。然后,我看到了一张青白色的、颠倒的脸:嘴巴在最上面,像一个无底的黑洞。
那张脸之所以是颠倒的,是因为它的脖子虽然断了,并没有完全断裂,仅仅一层皮挂着,像一团烂肉,耷拉在我的肩膀上。
而且,它在笑。
我浑身的血液都快凝结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依然在叠纸衣。终于,纸衣成形,我的肩头一松,下一秒,纸衣晃晃悠悠地飘到半空中——厉鬼穿上了它。
暗黑色的血不断地从纸衣上往下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条细长的血线,而那条血线的终点,是我!
我成了厉鬼的目标!
我想逃,双脚却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纸衣朝我的脸罩下来,像是一张巨大无朋的嘴。
就在此刻,一阵狂风大作,镜子忽然渗出血来,比纸衣上的血更多,更黏稠。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个阴冷的女声:「滚。」
纸衣的动作停住了。
我不知道镜子和纸衣是如何交锋的,只知道最后,纸衣发出了一声尖啸,十分不甘地离开了,只在地下留下了一团纸灰。
那是接受了提议的意思。
就像我之前说的,阴阳有隔,厉鬼不能随意与人扯上纠葛。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结阴亲就是一个常见的作弊的法子。
我刚刚以镜子做媒介,将徐琴的资料给了厉鬼,又按照规矩,亲自叠了红纸衣,向厉鬼提亲,为的就是让厉鬼看上徐琴,去找她提亲。
「秦芳芳,谢谢你。」这个法子太过凶险,今晚要不是秦芳芳出手帮我,我必定丧命,「我们的复仇,终于开始了。」
翌日,我在食堂碰见了徐琴。
她的脸色灰白,眼窝凹陷,看上去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精神却亢奋得很,抱着手机聊个不停。见我看她,她一抬下巴,冷笑:「丑八怪,你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