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爱她独特,爱她美丽面容,却又厌她独特,厌她不肯妥协。
她的尸体已经有些臭了,不能再留了,我看着小娘被血糊住的脸,放声大哭起来,跑遍整个府。
「爹爹,爹爹,我小娘死了,我小娘死了啊……」
我娘死后,我过继到阿爹的芳姨娘手里,她曾是春风楼的娼妓,被抬进来的第一晚便被主母灌了一碗绝子药。
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成天扭着水蛇腰将我爹迷得神魂颠倒。
她膝下无子嗣,接手我也不过是讨我爹欢心留宿的手段。
她受我爹宠爱,府内下人不会苛刻她的伙食,京都女子以体态纤细,弱柳扶风之态为美,她吃得很少,待吃不完,她就朝我招手。
「小桃,来,吃。」她语气像逗弄着小狗一般,看我吃饭眼睛里总带着一丝并不友善的笑。
因为之前我常常吃不饱饭,每每能将她剩下的吃个干净,然后抬起小脸冲她微微一笑。
「谢谢芳姨娘。」
她享受于我这种另类的讨好,有时让我配合着演一出生病的戏码,叫我爹晚上留宿在她屋里。
她告诉我,只要她抓住我爹的心,这府中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我。
因为他的受宠,我的处境也开始好了起来。
偶尔她兴致起来,教育我,女人这一辈子,就是嫁一个好夫婿,嫁了好的夫婿,这一辈子才过得快。
她说日子过得好,才能过得快。
她给我讲旁人看不上的狐媚之术,给我传授怎么样才能招男人喜欢,教我怎样穿衣打扮才能获得男子欣赏,教我什么表情才能获得男人怜惜。
她给我讲的和我娘给我讲的大相径庭,我娘的叙述里,她格外厌恶芳姨娘这种行径,甚至用上**这种词汇。
其实我一直不认为我娘有错,可是我娘带着我总是穿不暖吃不饱的,她从未教过我,女子在世间如何才能去生存。
芳姨娘吃穿用度样样都好,我用着芳姨娘的方法,在偌大相府争夺着我爹的宠爱。
可教我在男人后院里游刃有余的芳姨娘还是死了。
侍妾之命,全在主母一念之间,更何况是芳姨娘这种青楼出身的贱籍女子。
芳姨娘是贱籍出身,嫁到相府时,也是我爹差人半夜用一顶小轿从偏门抬进来的。
无人撑腰,死了便也就死了。
那年朝廷发生政变,西北战乱,西南流寇横行,发生洪灾,天下各处都有起义军,哪里都不太平,唯有京都天子脚下还算安稳。
太子自请下令去西南抗洪,除匪患,皇帝清点我爹与其他官员随太子一起前往西南。
这并不是一桩好差事,天灾人祸本就凶险,更遑论还有那边的匪患,怕是有命去再无命回。
这个消息传到府中时,老太太和主母哭成一片。
芳姨娘也哭得惨烈,顺带掐了一把我,叫我也哭。
她的哭是发自真心,我爹不在,后院主母把持,主母本就对她不喜,唯恐日后日子艰难。
我爹走时,芳姨娘哭得心肠俱碎,凄厉婉转,惹得我爹好不怜惜,哄了又哄。
「老爷,带上奴和桃丫头一同去吧,便是死,奴也想待在老爷身边。」
她让我也一起求情,可是主母看我的眼睛太冷了,我嗫嚅着,终究没说出一句话。
回去那晚,芳姨娘一边掐我一边骂,「你真是蠢货,好大的蠢货,你是怕去西南吗?你就这样想不通么,难不成天底下还有比这深宅后院更吃人的么,死丫头,你这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