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肖成看着霍婧安顿好他,彻底放下心后才离开病房,待霍婧一走,他便掏出手机,在拨号盘上停顿片刻。
随后,季肖成点开联系人页面,划拨几下,找到一个号码。
点击,几秒后便拨通。
“帮我查一个人,海归珠宝设计师姜倩娆的私人联系方式,五分钟后,我要知道。”
季肖成给过姜倩娆名片,但他依旧主动联系姜倩娆。
姜倩娆整个人都躺在浴池里,温和的牛奶滋润着她的肌肤,带着红丝绒一般质感的玫瑰花瓣铺陈开来,她轻轻一笑,端起旁边放着的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
手机**突兀地响起,姜倩娆拿起,接听。
“喂?”
“姜小姐,你好。”
“原来是季总,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姜倩娆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咪。
“腿部骨折了,其余的倒还好,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有的我熬了。”
“太抱歉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逞强,答应你的比赛;如果我不耍小性子抢跑,你就不会受伤了。”
季肖成爽朗地笑了笑:“你又在自责什么?若说错,错应该在我,如果不是我提出这个比赛,又怎么会有后面的这些无妄之灾。”
“可到底受伤的是你,让人受伤,总觉得心里有愧。”
季肖成笑着摇了摇头:“该愧疚的是我。是我反过来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替我压制住马儿,我只会伤的比现在更重。”
“那好,你要怎么感谢我?”姜倩娆话锋一转,俏皮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饭。”
“只是吃饭啊?”姜倩娆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一点好吃的东西可收买不了我。”
“不,我还有别的礼物要送给你。”
姜倩娆在电话那头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而后懒洋洋地道:“地点、时间。”
“LaReinaJuana餐厅,下周三,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姜倩娆应声后,挂断了电话,“哎呦”了一声,将留声机的唱针放下,潜入水中。
唱片的声音缓缓浸润心中,是中森明菜的《赤のエナメル》。
——
周三,晚上六点,姜倩娆如约而至。季肖成一早就在餐厅里等着了,姜倩娆看到桌子旁边放着的轮椅,不禁笑出了声。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餐你坐着轮椅也要来跟我一起享用的晚餐。”
“只要是你,我都觉得值得。点菜吧。”
西班牙海鲜烩饭和西班牙冻汤自然是必点的西班牙菜肴。姜倩娆随便地点了几道,便合上了菜单。
跟季肖成出来吃饭,重要的从来就不是菜。
两人倒是在无声中吃完了这餐饭,双方心思迥异,姜倩娆一直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季肖成所有的动作。
季肖成似乎也感受到了姜倩娆的在意,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
吃完主食,等甜点的时候,季肖成从包里抽出来一份合同,她探头望去,是聘请她为集团珠宝设计师的初拟合同。
姜倩娆呼吸一滞,随后面带微笑:“季总这是什么意思?”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
姜倩娆随意地翻了翻推到她面前的这份合同:“季总,诚意不够啊~”
“您得明白,我刚从国外回来,最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设计师,刚从国外回来,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季肖成挑了挑眉,收起了那份合同:“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姜小姐,我会给到你,你想要的诚意的。”
季肖成很快就给了姜倩娆答案。
高官之女乔安娜即将成婚,想有一套与众不同的珠宝首饰在婚礼当天佩戴,而后作为收藏。季肖成向这位高官推荐了姜倩娆作为她女儿的婚礼珠宝设计师。
乔安娜看过姜倩娆之前的作品,允许她来为自己设计。
季肖成驾车送姜倩娆去乔安娜家,下车的时候,姜倩娆在他耳边像羽毛落入掌心一般道了一句。
“你很懂我。”
一个从国外回来的,想要在国内扎根立足的设计师,最迫切的,是要有在国内的作品和国内权威人士的肯定。
“谢谢。”
乔安娜热情地迎接了姜倩娆,并向她展示了自己的婚礼设想和婚纱,希望她能设计出一套搭配的珠宝首饰。
“我与他是青梅竹马,我们最好的时光都属于彼此。我希望设计里能有流水的味道,就像时光荏苒,指尖抚摸过溪水涓涓,带着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这样的要求听起来十分抽象,季肖成原本是站在窗户边的,此时也不禁好奇地转过头来,想知道姜倩娆会说什么话。
“是无论世事如何流转,你们都会坚定地选择彼此的感觉吗?”姜倩娆一边记着笔记,一边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我曾跟我丈夫说过这个设想,但他说我异想天开,一个珠宝,怎么能看出这样的意象?”
“看者有心,设计者有意。”姜倩娆低着头,记录的手并不停,“乔小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嗯,我想问,你有过喜欢的人吗?如果是你,你会想怎么设计对方应该佩戴的珠宝?”
阳光从窗帘的边角探头进来跳到姜倩娆的笔记本上,季肖成下意识地挪了脚步躲避阳光,姜倩娆落笔一顿的表情就这样被他错过。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那一刻光影之间,姜倩娆抬头微笑,声音就像吹进来的风一样温柔。
“有。他在我最爱他的时候,去世了。”
“啊?”这是乔安娜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了。”
“没关系,他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永远也无法抹去。如果连提及都不敢提及,又谈何向前?”
季肖成深深地地望了姜倩娆一眼,一些属于他的回忆涌上心头,就好像银杏叶的脉络那样清晰。
跟乔安娜定好交初稿的时间,季肖成便带着姜倩娆离开,车缓缓地驶离乔安娜的家,季肖成看着远方,突然开口问道:“你也有,无法忘怀的旧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谁会没点过去?我一向反对画地为牢自怜自叹反复凭吊旧事,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季肖成望着姜倩娆的脸,怔忪了三秒,随即苦涩地笑了:“你倒是想得开。”
“是啊,我想得开。”
“季总,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断定你是我几百年前就爱过的人,是我前世藕断丝连的挚爱。”
季肖成心漏跳了一拍,脚一松,车紧急地刹住,两人都在车里重重地震了震。
“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