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儒不解：“明日便是岁除了，王爷去王陵做什么？”

他说：“我总有一日会战死疆场，死后我想与棠棠合葬。今日我便要去修那合葬陵。”

江儒闻言怔了瞬，反应过来又连忙呸呸呸了几声。

“明日便要过年了，来年王爷必定出师必捷，王妃上天有灵，也会护佑大昭盛世永安。”

顾则眠抬头便笑了：“盛世，永安。”

不过半晌，江儒派来的下人除去坟前杂草，便手脚利落开了墓穴。

顾则眠用手拂去江晚卿坟前陈雪，道：“棠棠，是我错怪你了，是我对不起你。”

“终有一日我会亲自去地下向你赔罪，届时，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忽然下人开口问道：“若修合葬陵，可要换鸳鸯棺？”

顾则眠想到那破碎的鸳鸯玉佩，点头道：“换吧，开棺。”

快一年了，这一年里，顾则眠从未睡过一夜好觉。

每每闭上眼，便会出现江晚卿那张满脸血痕的脸。

她声声泣血：“王爷，我们的孩子就死在你手里！我也是被你逼死的，我是被你逼死的，你逼死的……”3

他转过身去，闭上了眸。

不多时泥土翻盖声停止，木梁掉在地上。

有人惊呼道：“王爷，王爷，尸体不见了……”

顾则眠一怔，慌忙走到墓穴前，却见棺木中陪葬钱财已消失不见，尸体亦无所踪。

而唯一剩下的只有被撕得粉碎泛黄的亡妻词。

顾则眠面色蓦然一沉，道：“挖地三尺，也要将盗墓之人给我找出来！”

江儒应了声，道：“王爷，我这就去查。”

雪势没有半分想退下去的意思，反而是越下越大了。

顾则眠长身站在江晚卿墓前，却是红了眼眶。

他的拳心被紧紧攥起，一拳被打在了身旁枯木上。

枯木婆娑，风雪凋零，本就被暴雪压弯了枝头的树陡然一声清冽的脆响。

竟从中折成了两半。

……

翌日，岁除这日雪停了。

家家户户都在门头贴上了春联，天还未亮，便有爆竹声响个不停。

顾则眠在军营里左右睡不安稳，便披上了黑色大氅，在营地巡逻。

值夜的将士围在篝火旁，顾则眠索性也陪着坐了过去。

将士们一惊，笑意蓦然止住，只是腾地起身行礼：“王爷！”

顾则眠拂了拂袖中，道：“大家不用如此拘礼，左右睡不着，看着你们这挺热闹的。便想着过来与你们唠唠家常。”

将士们愣了瞬，坐下却是再没了话题。

顾则眠开口问：“各位都成婚娶亲了吗？”

其中一名脸庞黝黑，左眼上有道刀疤的男子回答道：“王爷，咱们过的可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怎好意思耽误别人姑娘的生活。”

另一名男子也挠了挠头，跟着回答道：“王爷，黑儿虽然没啥文化但这句话确实说得在理。偶尔休沐时回家，家里人也总是要吵着闹着要给我们说门亲事。”

“但好在我家中兄弟尚在，总不至于让我家绝了后。所以我便推脱了，总不能为了个后代耽误人姑娘的一生吧。”

月光倾泻，大雪在逐渐消融，但依旧是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