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收回手，引着沐锦棠向前走，解释道：“霁小姐，内宫里妃嫔五品才人以上才可乘轿，命妇亲眷若无特许不可乘轿策马，辛苦霁小姐走一段路。”

沐锦棠点头表示理解，眼神投向了好似没有尽头的宫道，宫墙红的扎眼，脚下的石板冰的沁人。

这条路她只走过一次，就是前世入宫那一遭，是一条真真切切的不归路，没想到还能有机会踩上来，想必也少有人能走第二回。

妃嫔一旦入宫，除非跟随皇帝出巡，否则这一生都不得踏出宫门。

“霁小姐，小心脚下。”张福见沐锦棠满怀心事，低声提醒，再次将手递了过来。

沐锦棠一抬头，是宜秋宫蓝底金字的门匾，到了。

收敛心神，沐锦棠一手微微提起裙摆，一手搭着张福的手臂，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

“是霁小姐吧?”一个青衣直裾宫装的小宫女迎了上来，白白净净的，瞧着年纪比沐锦棠还轻。

似乎是被张福吓着了，小宫女的笑容僵在脸上，连忙行礼，“张公公，奴婢来吧。”

张福点头，问道：“侧屋都收拾好了吗?”

“张公公放心，奴婢早早就布置好了，只等霁小姐。”

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托着沐锦棠的手，将她引入了偏殿，“奴婢是顺御女的贴身宫女巧心，霁小姐有什么缺了的、不合心意的，尽可吩咐奴婢。”

巧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与沐锦棠一打照面，她就认出来了。霁听娇邀宠那晚，妆容打扮就是比照着眼前的沐锦棠来的。

再往下，她就不敢想了。

沐锦棠并不在意，随意落座下来。

倒是张福挑了些错处，巧心一一应下后，张福这才向沐锦棠告辞。

张福前脚刚走，一个与巧心同样打扮的小宫女就进来了，昂着下巴，“巧心姐姐，主子召霁小姐过去呢!”

巧心眼神躲闪地上前来扶沐锦棠，“霁小姐，奴婢扶您过去吧。”

沐锦棠心里奇怪，巧心是霁听娇的亲近之人，怎么对自己怯生生的?并未放在心上，起身去了霁听娇的寝殿。

霁听娇的房间和她本人一样，处处是花鸟装饰，极力虚张着浮华的架子。

霁听娇坐在软塌上，身上穿着烫金织花长衫，外罩嫣红金扣比甲，连头发都一丝不苟的高束起来，鬓上最显眼的位置上插着一只三尾凤钗。

即便浓妆艳彩，依旧掩不住消瘦下来的双颊，看来确实是吃了苦的，许是真病了。

霁听娇也忍不住打量着沐锦棠，心里不屑。

沐锦棠嘴上不媚权势、清高自持，现在却盛装而来，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偏偏陛下被她迷了眼。

霁听娇挺直了腰杆，眼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大姐姐，见着我，还不行礼?”

霁听娇朝巧心使了眼色，巧心却傻愣愣站着，还是巧玲巴结地开口提醒沐锦棠，“霁小姐，您虽然是长姐，可现在咱们主子是御女，见着御女，您该行礼问安才是。”

沐锦棠没有过多纠缠，从善如流地屈膝行礼，“请顺御女安。”

霁听娇看着她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就来火，即便自己站在高位了，沐锦棠依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变本加厉道：“大姐姐错了，第一次见我，大姐姐应该行跪拜大礼，宫里是讲尊卑的地方，大姐姐平日里是最重规矩的，应该知道才是。”

巧心抬了抬头，哆嗦着嘴唇，欲言又止。

“大姐姐，入宫当日我便说过，早晚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