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十二次踏进这家精神观察收容所。
排队的时候,我又碰见了陈易之。
他穿着白色大褂,从里头一个房间匆匆出来。路过我时,他顿住脚步。
「夏希。」
他同我打招呼。
我抱着自己的包,望向他时,还有些恍惚。
良久,我手足无措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陈先生。」
他点点头,唇边含着淡笑,在我身边坐下:「怎么今天又来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已经不排斥身边坐着别的男人。
我努力冲他挤出个笑:「没。」
就是有些不开心。
他倒也没说什么,默默在我身边坐了很久。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我忍不住眼泪又掉下来,他给我递了一张帕子。
我现在很少见人用帕子。
我呆呆接过帕子看他。
他大概是被我这张涕泪泗流的脸逗笑了,陈易之就连笑也是温柔和煦的,像微风细雨似的。
他指指电子大屏,轻柔和我说:「快去吧,苏医生在里面等你。」
我出来时,陈易之还在。
他静默坐在阴影里,垂眸用钢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他有这个习惯,随身带帕子带钢笔,优雅的像个绅士。
「陈先生。」我开口。
陈易之听到声音后,掀起眼皮,带着些许疲倦的笑意:「出来了。」
「嗯。」
「今天怎么样。」他问的是情况。
「还好。」
每次都是这几句简短的对话,我不知说些什么,最后冲他挤出个笑:
「我先回家了。」
他也点点头:「外头雪大,送你吧。」
临上车前我看了眼手机。
十几个未接来电,几条微信消息,鲜红的符号刺进我眼底,看清联系人名称后,我一瞬间其实有些惊愕,随即又自嘲。
宋忆从不屑给我发消息的。
通常情况下,都是我问他回不回家、几点回来、今晚吃些什么、天冷了记得加衣服。
他从来懒得回。
有几次他被问的烦了,我再打过去,接电话的就不是他了。
有的时候是他的秘书,更多时候,是别的我不认识的女人。
陈易之瞥了眼我的手机:「男朋友?」
我习惯性想点头,后来想想,宋忆从来没答应和我在一起。
这么多年,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不是。」我将手机翻过去抓着,「朋友有事。」
陈易之没有多问,他提醒我:「安全带扣好。」
随即发动车子。
只是上高速时,他还是温声说了句:「朋友不知道你今天在医院吗。」
是啊,他从来没有关心过。
他只觉得我是个累赘。
外头是这座城市掠过的茫茫夜色,我靠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风雪片片洒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忽然就觉得好冷,闭上眼,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