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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遗照

第三章 遗照

发表时间: 2023-01-12 14:58:59

闻言,纪柔心底一阵闷疼。

每来一次,父亲都会忘记她一回。

纪柔抿了抿干涩的唇,强挤出一丝浅笑。

“爸,我是您的女儿柔柔呀。”

纪父浑浊的眼眸渐渐清明了几分,若有所思地看着纪柔。

“柔柔……我的柔柔长这么大了……”

刹那间,纪柔的眼眶无法抑制地泛红。

她拉着纪父的手慢慢往病房方向走,像小时候父亲牵着她一样。

“柔柔啊,你妈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回家记得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纪父叹着气,像做错事的小孩。

纪柔喉头哽了哽:“妈在家给您做您最喜欢吃的椰子鸡呢。”

“那我就天天盼着她来……”纪父笑得眼角堆满皱纹,转而又有些失落,“淮晨那孩子也不来看我,是不是学习太忙了。”

纪柔僵了僵,轻声道:“我下次带他一起来。”

纪父摆了摆手:“他高考要紧,等他考个好大学再说。”

闻言,纪柔一时更为心涩。

父亲的记忆,一直都在过往十年间错乱,从没恢复清醒过。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时日无多的最后几个月时间,能不能和父亲做到真正的父女相认。

送父亲回病房休息后,纪柔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阿兹尔海默症目前没有办法治愈,我们只能尽量延缓病情的加重。”医生语重心长说道,“记忆退化是无法避免的事,你们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纪柔有些紧张问道:“会不会有一天,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医生叹气:“我没法给你做任何保证,一切只能看患者自己。”

从医院离开,纪柔站在街上,一时有些恍惚。

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来人往并肩行。

唯有她,一身寂寥伴身,浑噩凄凉。

公交站牌下。

纪柔正要坐车回家,却看到陆慕然的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

一个身穿红裙子高跟鞋的高挑女人上了副驾驶,陆慕然绅士而又悉心地为她系上安全带。

两人相视一笑,刺得纪柔心脏刺痛。

这一刻她大概知道,陆慕然说腻了的真正原因。

车上,陆慕然似是觉察到了异常,朝公交站牌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最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启动引擎驱车离去。

纪柔看着远方已经变成黑点的车影,有些呆滞地收回了视线。

‘嘀嗒’鼻血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她抬手挡住,刺目的血水却还是顺着指缝流淌而出。

“姑娘,你没事吧?”有好心人递来了纸巾。

纪柔摇头,心底的苦涩泛滥成海。

止住血,她看着一辆辆公交车驶过,却始终没等来能带她回家的那一趟。

马路对面巷口的照相馆,霓虹灯如星光般闪烁着,吸引了纪柔的目光。

她起身,顺着斑马线走了过去。

照相馆内,半鬓白发的老板正在悉心擦拭手中的相框。

“姑娘,您要拍什么照片?”

纪柔环顾四周墙壁,有笑靥如花的写真,也有红蓝白底的寸照。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角落处不起眼的一张黑白照上。

“拍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