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纪司辰第一个坐不住了:“什么?!所以小妹真的......”
真的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别人生下了孩子?可那些伤痕该怎么解释?没人敢往下细想。
纪苏昀一拳头砸在墙上:“靠!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欺负我妹妹!”
纪霆北把手里暖暖的头发交给纪墨白:“先做亲子鉴定,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们来查。”
鸭子先生说完最后一句话,面前升腾起一阵软粉色的香雾,暖暖鼻尖闻到一丝草莓味儿的香甜,再伸长了脖子去看,她那神出鬼没的师傅早已不见。
嗅着还没飘远的草莓香气,暖暖努努嘴:“没想到,师傅还有颗少女心。”
门板“吱呀”一声轻响,暖暖皱起小眉头,那双圆眼睛还没睁开,心里已无声询问:是谁?
手上的输液线晃动几下,是一阵消毒水也盖不住的香水味儿,女孩子身上的味道。耳边如同无数只小麻雀在飞,叽叽喳喳,现实里的确有人在说话。
“诶!之前死在手术室的那个女的,据说跟纪家的关系很不一般,想想也是......要不然纪院士哪儿能亲自给她手术?”
“可不嘛?听说是纪家失散多年的妹妹,唉......就是可惜人没抢救过来,不过纪院士真的好帅,他那么年轻,院士这称号都把人叫老了,一开始没来咱医院之前,我还以为院士都是老头子。”
“醒醒吧,人家看得上你?”
等护士换完吊瓶走远,暖暖的手动了一下,而后攥着被单睁开眼。脚腕上那种悬挂的感觉十分明显,暖暖抬高小腿,翘起小脚丫,看到上面有个亮闪闪的银粉色脚镯。
这东西摸不出具体材质,但看上去精巧绝伦,是个古董。记忆回笼,暖暖恍然大悟:啊......原来是鸭子先生送的!
哦不对不对,现在要叫师傅啦,想到这儿,暖暖莫名期待起传说中的拜师礼。
思绪任目光渐行渐远,俄而回首,窗外飘雪已停。
这场雪下了三天三夜,带来了一波连天气预报都未曾捕捉到的寒潮。
病床上,想起数九隆冬里,那双暖呼呼牵着自己的手,小小的人影坐起来,盯着床边落雪,情绪失落的抱紧自己。
昔人已乘黄鹤去。这一刻,她比任何大文豪都懂离别的含义。
那个小时候给她哼歌谣、讲故事的妈妈,还有那个趟风冒雪,把她从福利院接回来的妈妈......暖暖强忍着,不让自己轻易把想念变成小珍珠。
刚刚几名护士来换药,以为她没醒,其实没人清楚,小姑娘在她们对话时,悄悄用海水打湿了白枕头。
暖暖小手一摸眼泪,想起梦里妈妈的叮嘱,自顾自道:“不能再哭了,妈妈把任务交给暖暖,暖暖不能叫她失望!”
庆幸的是,妈妈说的那个日记本她记得。
以前妈妈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坐在桌子前,翻开本子,一边写东西一边叹气,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叹气,但日记本肯定是对妈妈很重要的东西。
“嗯,可是......”
可是最有可能找到日记本的地方,对她来说,却是最像噩梦的地方。
她记得来自那里、所有最真心实意的谩骂和诅咒。
——因为她的命太硬,妈妈生了两个孩子,活下来的却不是弟弟。
小孩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但每次挨打之后,爷爷和奶奶都是这样解释的。
暖暖垂下纤长的睫毛,眼底充斥着无措。
妈妈说,她们只是被困住了,那里不是她们的家。
可眼下如果要回去......妈妈不在了,家里是几个舅舅说了算,但他们看起来都不太好说话,真的会愿意陪她回去找东西吗?
她见惯了太多把小孩认真当玩笑的大人,还有,到时候舅舅们是会愿意带着个小拖油瓶,还是把她扔在那里?
因为纠结,暖暖把一张小脸拧成了麻花。
“咚咚咚!”
敲门声在此刻格外悦耳,暖暖小燕子似的挺起胸膛,回头看去,纪墨白拿着一个保温杯,在门后露出半张脸,笑的格外温柔:“宝贝在想什么?好入神呢,舅舅可以进来吗?”
暖暖点点头,目光追随他靠近自己的步伐,心里想,这就是妈妈的三哥呀,自己的三舅舅,看着比其他几个好相处呢。
尤其有那个病房外时而鬼哭狼嚎、时而喊打喊杀的纪苏昀一比较,眼前的纪墨白瞬间靠谱许多。
“三舅舅,我的病是不是好了?已经不难受啦,暖暖不想一直待在医院,可以跟你们回去吗?”
纪墨白无声叹了口气,心说小家伙实在太小心翼翼,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像生怕被他们抛下似的。
纪墨白骨节分明的手贴在她额头上,淡淡的笑意,很明显在哄小孩:“稍等......这位可爱的小患者,让我看一看你的症状。嗯,没什么问题。输液之后,已经不烧了,待会儿就能让护士长办理出院了。喏!这是红糖姜茶。”
纪墨白把保温杯递给她,沉珠碎玉般的嗓音在耳边缓缓晕开:“驱寒的,我特地多放了糖,尝尝味道怎么样。然后待会儿喝完,舅舅问宝贝几个问题好不好?”
“好呀!”
暖暖浅尝了一下,唔…暖呼呼甜丝丝的,萦绕在舌尖,温度正好。
一口咽到肚子里,热到小脸红扑扑的,暖暖沦陷在纪院士的温柔里面,心里默默改口:看来恋爱脑的不止护士小姐姐哇。
病房外,纪苏昀并不知道自己被小侄女嫌弃的事情,还在恼火到底是谁家猪拱了自家的白菜。
纪耀轩视线扫向病房,止不住皱眉:“这能行吗?咱们的人都没查到的东西,她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小孩会记得?”
“试试看吧,就当碰运气。”纪霆北隔着医院病房偌大的玻璃窗,视线锁定在暖暖身上,眼里似是透过她在怀念生离死别的亲人。
“大哥!”
纪司辰步履匆匆带起一片消毒水味儿的风,来不及喘匀气:“大哥,老头子刚下飞机,不知道哪儿听到的消息,直接来了医院,外面的人根本不敢拦,估计马上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