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无比怨恨皇上那道赐婚圣旨,怨恨强行将江婧萱塞给他,今天他竟然有些庆幸,因为那道圣旨,他可以留住江婧萱。
想到这儿,霍寂柏不禁自嘲起来,真是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柳馥兰柳眉一蹙,手中的和离书被紧握成了一团,当初程毅为了江婧萱的幸福,出征前特地求皇上赐婚,未想今日却帮了霍寂柏。
邵太傅此时再无朝堂中的威严:“程少夫人,待一切事安排妥当,老夫会亲自登门谢罪。”
岂料柳馥兰扭头就走了,急匆匆的模样让李庆吓得不轻:“少夫人!你有孕在身,你慢些!”
柳馥兰站在太傅府外,瞪着门上的牌匾:“我进宫去见皇上。”
第十三章放手吧
皇宫,御书房中。
皇上正为程家一事忧虑之时,太监传报程副将遗孀柳馥兰有事求见。
柳馥兰稳步走了进去,扶着腰倏然跪地:“皇上,民女此番逾越面圣只为一事,还请皇上看在程家护国之功上应允。”
“何事?”
柳馥兰将袖内的信呈上,声声恳切:“请皇上下旨,让江婧萱入程家祖墓,此乃千叶的遗愿。”
而御书房外,李庆双手摩挲着,紧张不已。
当初程毅请旨已战功赐婚,如今又要请旨让江婧萱回程家,皇上毕竟是天子,圣旨岂能随意听人几句就下了。
正当他在愈渐担忧中,柳馥兰被宫女搀扶着出来了。
“少夫人。”
“我们去接千叶。”
此时太傅府门口站了几十个百姓,甚至还有穿着粗布衣的。
“两位将军尸骨未寒,邵太傅倒办起喜事来了!”
“呸!忠将以死护国,这些朝臣就知道享福!”
“几月前邵家娶将军小姐还是用棺材接的,简直无德无心!”
一句句讽刺谩骂都被小厮传入邵太傅的耳内,他捂面哀叹,只觉无颜去面对府外的百姓和柳馥兰。
百姓虽不知程邵两家之事,但那日江婧萱身着嫁衣被棺材相迎是事实,他无法否认。
霍寂柏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江婧萱身边,足足看了她一个时辰。
“循儿……”邵太傅握住他的肩膀:“若不然,让千叶回家吧。”
他并非不认江婧萱为儿媳,而是此时的邵家已经配不上她了。
霍寂柏垂眸,握着江婧萱的手轻轻摩挲着:“这里便是她的家。”
邵太傅沉默了,他了解霍寂柏,此刻他心中一定是乱做了一团了……
一小厮突然急匆匆的跑来:“老爷,程少夫人她……”
他话还没说完,柳馥兰便手拿圣旨走了进来:“邵太傅,皇上有旨,江婧萱护国有功,如遗愿入程家祖墓。”
邵太傅一愣,却见李庆已打断将江婧萱抱起来了。
“滚开!”霍寂柏突然暴怒,将李庆的手掀开:“不准碰她!”
他将江婧萱半抱在怀,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不愿让人看见此时满眼都是泪水的他。
怀中人的身体如同盔甲般冰冷,但霍寂柏却觉得只有抱着她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李庆乃习武之人,岂会在意他这点力气:“难不成邵府要抗旨不成?”他冷言嘲弄道,目中满是鄙夷。
“放手吧。”柳馥兰看着霍寂柏颤抖的双肩,语气虽愤却也带着可惜:“她用十二年的时间爱你,你从未肯给她一句回应。如今她走了,你现在顿悟更是多余了。”
霍寂柏呆住了,柳馥兰的话无疑戳到了他的痛处。
十二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二年,而江婧萱唯一一个十二年给了他,他却将她这最为珍贵的十二年扔掉了,等他再想捡起来时,却已经不见了。
李庆趁着霍寂柏愣神之际,将江婧萱从他怀中抱走,与柳馥兰离开了太傅府。
霍寂柏依旧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任邵太傅怎么喊都没有反应,猛然间,他起身将胸前的绣球扯落在地,疾步奔了出去。
“循儿!你去哪儿!?”
第十四章你配不上
待霍寂柏跑至府门外时,柳馥兰和李庆早已带着江婧萱驾着马车走了,他骑上马,一刻也未停留奔向将军府。
奈何此时的将军府大门紧闭,好似是为了故意阻挡他一般,霍寂柏直直的站在府外,雪渐渐覆盖在他的头上肩上。
他好像听见了柳馥兰的哭声,好像也听见了棺盖挪动的声音,他抬起赤红的双目望向那一丈多高的府墙,紧握着双拳。
曾经江婧萱就是一次次的爬墙偷跑出去找他的,她的小手上总是有很多伤痕,但她每次都会笑嘻嘻的背到身后。
“吱——”的一声,府门突然开了,一披着墨色披风的男子缓缓走到霍寂柏面前。
“霍寂柏。”
霍寂柏眼光慢慢放在眼前之人脸上,看着他眉眼中的熟悉感,他蹙起了眉头:“陆北尘?”
他、江婧萱还有陆北尘三人儿时总在一处玩,只是没过几年陆北尘家中遭贬黜离开了京城。
霍寂柏不关心陆北尘何时回来的,他只在意为何他会从将军府中出来:“你为何在这儿?”
陆北尘眼中还带着泪,他无奈苦笑:“千叶为国战死,我自是来看她最后一眼。”
霍寂柏闻言,心更是一窒。
陆北尘对江婧萱与霍寂柏的事略知一二,他看着双目无甚神采的霍寂柏问道:“后悔了?”
霍寂柏不语,他后悔,但他说不出来,他也更不会对陆北尘说。
见他沉默,陆北尘冷然一笑:“千叶肯放下你上战场,除了迫不得已,或许也因为明白了你不会真心待她。”
霍寂柏眉目一拧,眼中的怒火几欲让他想出手。
而陆北尘丝毫不理会他的愤怒:“十二年了,她痴情十二年,换来这么结果根本就不值得。”
霍寂柏被他这句话如同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他怒视着陆北尘:“我与她的事,你还是这么多嘴!”
从儿时开始,他们三人都是陆北尘护江婧萱,江婧萱护霍寂柏这种玩伴关系。
陆北尘曾对江婧萱说霍寂柏不会喜欢她,但江婧萱只是笑着摇摇头,霍寂柏也因为这点,对陆北尘总抱着一种莫名的厌烦。
以至于每次看见江婧萱与他走在一起,便会故意的不理江婧萱。
本来温和的陆北尘瞬时就怒了,他嘲笑道:“我至少从未将千叶的一片好心置于东流水中。”
“你从小便嫌弃她,她帮你搜寻名书,只因掺杂一本禁书你便骂她愚蠢,为你打架你却骂她粗俗鲁莽……霍寂柏,你把千叶的付出看的一文不值,而现在你的后悔也同样一文不值。”
“若我不曾走,我还是会劝她放弃你,因为你根本配不上她。”
“住口!”
霍寂柏额上青筋暴起,一拳将陆北尘打倒在地。他抓住陆北尘的衣襟,又是一拳砸在他脸上,暴怒的声音中竟带着慌乱:“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吗?”
陆北尘嘴角滴着血线,看着失控的霍寂柏,眼中的讽刺更加明显。
“霍寂柏,你现在的模样不是你最看不起的吗?”
第十五章若她还活着
霍寂柏挥向陆北尘的拳头陡然停住。
他何时会出手伤人了?因陆北尘一句他配不上江婧萱吗?
陆北尘将他推开,擦去嘴角的血,冷眼看着呆滞的霍寂柏:“千叶若是还活着,被厌恶的便是你了。”
霍寂柏动手打人,他心中也有几分诧异,霍寂柏世代都是书香名门,他爹还是皇上的老师,整个邵家都固守着一个“礼”字,这也是当初他对江婧萱有偏见的一个原因。
霍寂柏撑着雪地,缓缓站起来,一双黑眸中满是比以往更甚的冷漠:“若她还活着,你以为你就有机会了?”
陆北尘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你我再如何争,她都是回不来的。”
话毕,他走了,只留下一个微颤的背影。
是啊,她回不来了……霍寂柏只剩满心的酸涩和疼痛,转过身去静静的看着将军府。
雪越下越大,霍寂柏却像府门外的石狮一般站着一动不动,等邵太傅命人来寻时,他已倒在了雪中,落雪也掩盖了他大半个身子。
“少爷!少爷!你醒醒啊!”小厮又急又慌。
霍寂柏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似是意识不清的唤着:“碧,千叶……”
“快!快送少爷回去,叫大夫!”
将军府内。
小厮丫鬟们跪地抽泣着,柳馥兰跪在一旁,火盆中的火照在她憔悴不堪的脸上。
一丫鬟将江婧萱曾经穿过的衣服拿了过来:“少夫人,小姐的衣服……”
柳馥兰抬眸望去,被人搀扶着站起来,声音已经嘶哑:“给我吧。”
“娘。”程珞宇扯着她的粗布衣,声音清脆:“姑姑呢?我要看姑姑。”
柳馥兰含泪看着棺内的江婧萱,棺一盖,程珞宇恐怕再也看不到江婧萱了。
她擦着泪,看向管家:“抱他去看吧。”
程珞宇被管家抱了起来,趴在棺沿上认真的看着江婧萱,他小小的手想去摸江婧萱:“姑姑,姑姑,娘,姑姑睡着了吗?”
柳馥兰闻言,捂着嘴将头偏到一边:一连失去三个亲人,她比受重伤还要难受煎熬。
许久,她才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抚着程珞宇的头:“宇儿乖,姑姑累了,所以睡着了……宇儿要记住姑姑的模样,不能忘了姑姑知道吗?”
程珞宇努着嘴,直勾勾的看着江婧萱,他才不会忘记姑姑呢,可姑姑都已经睡了好久了啊。
管家摇头叹气,欲将程珞宇放下来,谁知他紧紧抓着棺沿不肯松手。
“宇儿要看姑姑!”
柳馥兰微微蹙眉,语气也严厉了些许:“宇儿,怎么不听话了?”
程珞宇立刻泪眼汪汪起来,他看向棺内的江婧萱,平时柳馥兰凶她江婧萱都会出来护他的……
柳馥兰已身心俱疲,无力再去管程珞宇的任性,她手中拿着江婧萱的衣服,默默垂泪。
突然,程珞宇惊叫起来:“娘!姑姑醒了!姑姑醒了!”
柳馥兰只当他年幼乱说,抬起暗淡的眸子对管家道:“抱他去睡吧,等明日一早出殡。”
“是。”管家将吵闹的程珞宇抱走后,厅中便只有外头呼呼的北风声。
柳馥兰将衣服轻轻放在江婧萱的头边,而后抚着江婧萱冰冷的脸颊轻泣。
“呼……”猛然,细细的呼气声和手掌的一股热气让柳馥兰一颤。
“……千叶?”
第十六章中毒
江婧萱只觉浑身麻木,左臂也在隐隐发痛,只是最难受的还是心口的沉闷。
“咳咳咳……”她咳出几口浊气,才缓和了这快要压的她窒息的感觉。
“千叶!”
有人在叫她?这声音……是嫂子!?
江婧萱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目,映入眼帘的便是泪流满面的柳馥兰,可她脸上却带着惊喜的笑容:“千叶!你,你还活着!”
江婧萱虚弱的喘着气,轻唤:“嫂,嫂子……”
随着左臂的疼痛感愈渐强烈,她的意识也缓缓清晰过来。
她记得在最后一战时,她的左臂被敌将砍断了,她砍下了他的头,后来的记忆便是一片模糊了。
柳馥兰见江婧萱神情痛苦起来,对着已经愣住的丫鬟小厮喊道:“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丫鬟小厮这才回过神,忙跑了出去。
柳馥兰喜极而泣,她握着江婧萱的右手,哽咽着:“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此刻的狂喜让她难以自持:江婧萱还活着,好似燃起了她继续生活的勇气。
柳馥兰立刻命人将江婧萱从棺中抬出,带到她的房内等待着大夫,而江婧萱看到她棺旁的另一副黑棺时,干涩的眼眸不由得湿了。
她躺在床上,一手无力虚虚握住柳馥兰的手,声音低哑:“嫂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爹……”
她眼睁睁的看着爹死在面前,而她却活了下来,虽然得胜归来,但心中总有着一丝自责。
柳馥兰却摇摇头,两手轻轻搓着她的手,想给她一丝温暖:“别说这种话,你活着便好,爹……爹一定也希望你活着。”
虽然这么安慰着她,柳馥兰自己也不由得低头落泪。
江婧萱眼泪缓缓从眼角流出,看着床帘无声的哭着,左臂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出声。
在北疆回来时大夫只是将她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如今怕是开始溃烂了。
天色渐晚,大夫匆匆赶来,先把了脉再将江婧萱的伤口处理了一番。
江婧萱虽然喝了麻沸散,但看着大夫一刀刀剃下那细碎的烂肉,还是忍不住一震恶寒。
大夫将伤口包扎好后,净了手抹去头上的汗才松了口气。
“大夫,怎么样了?”柳馥兰急切的问道,她虽然不明白江婧萱为何突然死而复生,但她比较担心的是她的伤势。
大夫看着江婧萱的断臂,蹙眉道:“将军伤口的余毒已剔除,体内之毒服几剂药便可解,近几日也需静养。”
“毒?”江婧萱睁着迷蒙的双眼,她对于自己中毒的是似乎很疑惑。
大夫扶了下胡须道:“此毒为‘失魂草’,多生于北疆边境,恐是将军杀敌时被敌军涂有毒药的武器所伤,所以才昏迷不醒。”
江婧萱闭着眼,重重的喘了口气,如果她再晚一天醒来,恐怕也会被困在棺中至死了,与其那样,还真不如战死沙场。
“大夫,多谢了。”柳馥兰看着大夫,一脸感激。
大夫连忙躬身,语气满是敬意:“不敢不敢,程家乃忠将,老夫自当尽绵薄之力。”
送走大夫后,江婧萱带着满脸的倦意,看向身旁的柳馥兰。
她嗫嚅着,缓缓问道:“嫂子,阿循……他知道我的事吗?”
第十七章我要见她
听见江婧萱问霍寂柏,柳馥兰脸上温和的笑容一僵,江婧萱难道还在惦记那冷心人吗?
她捻这被角,轻声问道:“他以为你死了,你想见他吗?”
江婧萱闻言,沉默了。
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的确想见霍寂柏,因为她以为她没机会了,可是现在死里逃生活了过来,却不愿再面对他了。
他有那温婉贤淑的女子,怎会在乎她这已经残废的人,况且他本就不喜欢她,她死缠烂打了十二年,已经够了。
“不想。”江婧萱缓缓闭上眼,脸上的疲惫逐渐变成了困意。
柳馥兰点点头:“嗯,你好好歇着。”她看着江婧萱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
作为长嫂,她下意识的想着江婧萱的将来,皇上虽已经下旨,江婧萱与邵家再无关联,但是未来江婧萱又该怎么办。
她还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吗?
另一边太傅府中,邵太傅看着浑身滚烫的霍寂柏担忧的不停踱步。
药被小厮端了过来,可怎么也喂不进去,小厮无措的看向邵太傅。
邵太傅连忙接过药,坐在床边:“循儿?循儿,把药喝下去,听话。”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么温柔对霍寂柏说话时什么时候了。
霍寂柏的娘在霍寂柏三岁时就病逝了,他沉浸在痛失爱妻和仕途受阻的低落情绪中,便很少去关心霍寂柏,随着霍寂柏年纪的增长,对他也是越来越冷漠……
“千叶,千叶……”
此时,神志不清的霍寂柏不停地在呢喃着,眉头紧蹙,似是梦见了什么让他难受的东西。
恍惚中,霍寂柏觉得他回到了十一岁那年,眼前是九岁的江婧萱,她笑意盈盈:“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花轿来接我吧!”
她不断着重复这句话,稚嫩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他耳畔。
看着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邵家父子,柳馥兰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江婧萱活着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她看向霍寂柏,语气虽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冷漠:“千叶不想见你,以后也不会再见你。”
她此言一出,不止霍寂柏,连邵太傅都愣了。
“程少夫人,你说,你说千叶她……她还活着?”邵太傅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馥兰。
昨天他亲眼看见霍寂柏将江婧萱的遗体从棺中抱出来,甚至到了太傅府她都没有声息。
而霍寂柏只觉所有思绪被阻隔了,满心只有“江婧萱还活着”这几个字。
他颤抖着喘着气,通红的眼中湿润起来:“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逐渐占据了他的心,若江婧萱还活着,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像昨日那样容易的放手。
柳馥兰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并未理会霍寂柏的问题:“你们走吧,或者等出殡下葬时再来。”
霍寂柏怎肯离去,他撑着棺沿站稳了脚步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要见她!”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躁过,甚至升起一丝将整个将军府都翻过来的冲动,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柳馥兰看着邵家父子似是非要问个清邵,便转过身去:“二位请便吧,等出殡你们还想问的话,便去问皇上吧。”
话毕,便抬脚走了。
待远离了大厅,柳馥兰才疲倦的松了口气,望向前厅的方向,她垂眸对身旁的丫鬟道:“去沏壶热茶给他们吧。”
丫鬟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心想少夫人心还是太软了。
邵少爷与小姐大喜之日那般羞辱小姐,现在又跑来“猫哭耗子”。若少爷还要恐怕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霍寂柏依旧站在棺旁,不肯坐下也不喝茶,似是铁了心要等江婧萱。
邵太傅年迈,禁不住久站,只能陪着霍寂柏坐在一边,期间为程毅上了柱香,而后再无言。
邵丽嘉循眼皮承重的就像被人用针线正强行缝合着,本就患着风寒,现在全靠着要见到江婧萱的这股毅力支撑着。
他不能倒下,若是现在倒下了,他又会错过江婧萱,渐渐的,抓着棺沿的手骨节开始泛白,连气息都越发沉重。
邵太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却劝不住霍寂柏,只能摇头直叹气。
柳馥兰换了身素衣,套好粗布衣返回前厅。
看见霍寂柏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没有挪动分毫,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诧异和不忍。
她开始犹豫了,霍寂柏若是真心对江婧萱,还能接受现在的江婧萱,能愿意照顾江婧萱,她倒是宁愿江婧萱和他在一起。
“邵……”
“少夫人!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吐血了!”
一个小丫鬟跑来,手足无措的哭着:“吐,吐了好多血……”
“你说什么?”
柳馥兰心一沉,连同着肚子都开始发疼,她急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大夫!”
顿时,将军府的丫鬟小厮们又乱了起来,霍寂柏看着柳馥兰急匆匆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丫鬟口中的小姐一定是江婧萱!她还活着,还在这儿,可是她吐血了又是为何?
霍寂柏只觉双腿无力,却不敢放慢脚步,直看到不停在吐血鲜血的江婧萱,他才陡然倒在地上。
第二十章你走吧
此时江婧萱的衣襟和鹅黄色的被褥上满是黑红的血,她的神情也是痛苦不堪。
柳馥兰揽着她微微抽搐的身体,眼泪不断:“千叶,千叶,你撑住,大夫马上就来!”
她不知道江婧萱为何突然吐血,但大夫说她体内余毒未清,恐怕吐血也是因为这个。
霍寂柏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奔至床边,将虚弱不堪的江婧萱从柳馥兰怀中生生抢了过来。
“千叶!千叶!”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甚至还带着哭腔。
面前的江婧萱就像他梦中那样,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一般,他心慌的彻底。
江婧萱边咳嗽着边吐着黑血,迷糊之中,只觉处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耳畔是柳馥兰的哭声,还有像是温热的水滴在她的额头上,她吞咽着满口咸腥,缓缓睁开眼:“嫂,嫂子……”
“千叶……”
听到这熟悉至极的声音,江婧萱长睫一颤。
是霍寂柏的声音!她现在靠的是霍寂柏!?
江婧萱强打起精神,微微抬起头,一眼撞进霍寂柏的眼神中。
他的眼神蕴藏着太多东西,喜悦、担忧、自责、愧疚……还有她从不曾见过的爱意。
“……是你?”
“嗯,是我。”
霍寂柏苍白的脸上带着几许欣喜,他轻抚着江婧萱的脸颊,即使手上沾满了湿粘的黑血,他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