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歆闻言一愣，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
但余袅袅的话，她不会怀疑。
自从十五岁那年对霍辞昱一见钟情后，江歆就一直在为能够去到霍辞昱身边而努力。
至于旁的人，她看不见，所以她又怎么会清楚舒怀远对自己多年的感情。
江歆原本以为，舒怀远和她一样，对对方并没有感情。
所以她才能劝说自己接受这种搭伙过日子的方式，毕竟她的父母也一直希望她赶紧结婚。
可舒怀远喜欢她，那么这段婚姻便不再公平了。
她怎么能在心中还没有放下别人的情况下，去嫁给一个对她情深不悔的男人？
感情的确是可以培养的，可万一培养不出来呢？
这对舒怀远太不公平。
就在这时，江歆的手机响了起来，正是舒怀远的来电。
接通后，舒怀远温润的声音在那边响了起来。
“歆歆，我们的婚礼还有四个小时就要开始了，这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如果你依旧决定嫁给我，那么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因为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
江歆不知道的是，舒怀远此时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到底还是不忍伤害她，怕她到时候后悔，于是他忍不住给了江歆一次最后的选择机会。
“歆歆，其实我骗了你。你和我的相亲，是我找到阿姨，一手促成的。因为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迄今为止已经十年了。”
======第十四章======
江歆愣住了。
她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好友，只见余袅袅无声的摇了摇头，江歆却已经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
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舒怀远工作稳定又体面，性格温文尔雅，又对她感情专一，其实是个非常不错的结婚对象以及恋爱对象。
但是结婚不是几天或者几个月的事情。
长时间的相依相伴只有爱能支撑下去，而感激和愧疚却不能。
于是江歆抿了抿唇，歉疚道：“对不起，怀远，我……”
江歆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舒怀远打断。
他依旧还是那么儒雅。
“没关系的歆歆，我都明白。”
“一切都交给我，我会去通知宾客，我们今天的婚礼取消。”
将江歆从婚礼现场后台带回自己家之后，余袅袅终于松了口气。
她倒了杯温水递给江歆，感觉自己像是劫后余生，说道：“歆歆，我不过就出国了一个月的时间，你怎么差点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霍辞昱呢，你放弃了？”
一周前，江歆便从铭宇给她配备的公寓里搬回了余袅袅这里。
余袅袅是个富二代，服装设计师，在江歆进铭宇集团前，她们俩一直住在一起。
听见余袅袅提起霍辞昱，江歆的眼泪又无声的滚落下来。
为什么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为什么明明已经决定放下他了，可她再想起霍辞昱的时候还是会心这么痛？
见状，余袅袅叹了口气。
她上前抱住江歆，轻声安慰道：“歆歆，我在国外的工作还没结束，但留你一个人在云城我不放心。”
“跟我一起出国吧，就当去散散心。只要你想，我可以陪你宿醉三天三夜。”
听见宿醉二字，江歆带着哭腔喊道：“我不要……我不要再喝酒了，我要戒酒！”
一提起酒，江歆便不忍想起，那天在会所时，霍辞昱决绝离开的背影。
原来在霍辞昱的心里，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下的人。
上次喝酒喝到胃出血过后，医生再三叮嘱过她，不能再沾染酒精，要好好吃饭，好好养胃，否则会落下病根。
听见江歆激动的语气，余袅袅哄道：“好好好，我陪你戒酒。”
再度痛哭过一场后，江歆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跟着余袅袅坐上了飞往意大利的航班。
她的确需要散散心，因为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的放松过了。
……
得知江歆和舒怀远并没有结婚，霍辞昱松了口气。
他折返回酒店门口后，刚停好车的商助理却有些奇怪。
霍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是婚宴早就结束了？
可看着霍辞昱不算太差的表情，商助理觉得事情很可能没这么简单，但他也不敢问。
霍辞昱坐上布加迪后座的时候，商助理原本斟酌着想问他去哪，霍辞昱却先开了口：“去公司给江歆安排的那套公寓吧。”
商助理哽了哽，有些没底气道：“霍总，三天前江秘书来公司递辞呈的时候，连公寓钥匙也一并还了回来……”
======第十五章======
霍辞昱闻言拧了拧眉，连公寓钥匙都还回来了，江歆还真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
就连霍辞昱自己都意识到了，他和江歆之间，怎么好像是他更离不开她？
这样的认知让霍辞昱愈发烦躁，他沉默了半天，冷声道：“回公司。从明天开始，让人事部招新的首席秘书。”
他就不相信了，没了一个江歆地球还能不转了不成！
商助理应了声，心中却觉得山雨欲来。
毕竟除了江歆，真的没有人能在霍辞昱的首席秘书岗上待满三个月。
……
陪着肖楚楚在国外巡演了半个月，铭宇集团已经堆积了不少需要霍辞昱处理的工作。
以往霍辞昱不在的时候，绝大多数工作江歆也能代为处理。
可这次就连江歆也不在。
堆积的工作霍辞昱虽然在线上处理了一小部分，但是还是有大部分工作需要他亲自来公司处理的。
霍辞昱揉了揉钝痛的额角，回到了铭宇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办公。
可不出一个小时，铭宇集团顶层就已经状况频发。
“堆积的文件夹为什么没有按照轻重缓急分好类？”
“我办公室的香薰谁给我换了？”
“桌上都花都耷拉下来了你们是看不见吗？”
“我最常用的签字笔到哪去了？”
面对霍辞昱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问题，秘书办的一众小秘书以及简助理都有些头皮发麻。
平常这些事情都是江歆亲力亲为，从来不需要他们操心，他们自然也乐得轻松。
过了五年的安生日子，他们都快忘了，霍辞昱是个吹毛求疵的细节怪。
一众人等硬着头皮解决完霍辞昱提出的各种问题后，霍辞昱发现，自己还是静不下心来处理工作。
他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往江歆原本的位置看去。
因为霍辞昱平常的需求太多，所以江歆的工位就在霍辞昱的办公室门口。
甚至绝大多数时候，江歆都是在霍辞昱办公室里的那张会客桌上办公的。
如今江歆不在，霍辞昱不习惯极了。
在国外的这半个月，霍辞昱本就有些不习惯于江歆没能陪在他身边替他打点好一切。
如今回到熟悉的环境后，这种不习惯愈发的被放大，让他哪哪都不太舒服。
静不下心，霍辞昱便忍不住拿过了那张江歆给他打分的表格，再次看了起来。
但看着看着，霍辞昱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里面的绝大多数扣分点，霍辞昱都认。
但唯独有两条，霍辞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霍辞昱害我被欺负被泼酒扣十分，霍辞昱不管我的死活扣十分。”
他拧了拧眉，他什么时候不管她的死活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霍辞昱按下了内线电话，喊来了简助理。
不出多时，简助理就查到了那天应酬结束后，江歆在酒店门口晕倒被救护车接走的事情。
======第十六章======
“霍总，我打电话问过医院了，江秘书那天在医院吊了一晚上水，是因为喝太多酒导致了胃出血。”
霍辞昱拧了拧眉，怪不得那天，江歆的脸色比往常都要苍白，他本来觉得不对劲，可后来他听说肖楚楚摔倒的事情，便火急火燎的走了。
想到江歆一个人忍着疼，孤零零的在医院吊了一晚上水，第二天又若无其事的来上班，霍辞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只大手正扼住了他的心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天上班他交给江歆的任务，就是让她去替肖楚楚办音乐会。
她那么的喜欢他，他让她去为别的女人做事，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虽然江歆在这些事情上，每每都会拿出她敬业又专业的工作态度，但霍辞昱知道，她也是会有情绪的。
江歆喜欢他的事情，霍辞昱一直都知道。
而她有时候眼神中难掩的失落，霍辞昱其实也看在眼里，但是他每每假装看不见。
江歆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撒娇服软，示弱喊疼的人。
她总是温柔的逆来顺受，任他予取予求。
她太乖了，乖顺到总是被他忽视，总是让霍辞昱觉得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行。
作为一个商人，霍辞昱是最在意收支平衡的。
得到了什么，也就意味着要投入什么，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多年前欠了肖楚楚一双眼，他还到了现在，因此霍辞昱决不允许自己再亏欠任何人。
所以每次在和江歆发生过关系之后，他都会给她一大笔钱，或者是给她买昂贵的奢侈品。
霍辞昱并不是在拿钱侮辱江歆，他只是觉得这是等价交换。
他在江歆的身上得到了欢愉，自然就该回报她财富，因为除了钱，他并没有什么能给她的。
霍辞昱不是不知道江歆有多喜欢他，可江歆要的感情，他给不起。
……
他屏退了简助理，有些心不在焉的拨打了江歆的号码，依旧还是无法接通。
他知道，他被江歆拉黑了。
霍辞昱再度点亮了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转而拨通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辞昱，你终于想起来联系我了？”
是那天和霍辞昱相亲的富家千金。
“秦小姐，你欺负了我的人，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霍辞昱的语气很冷。
江歆写的那条，说他害她被人欺负被人泼酒的事情，霍辞昱只能想到她的头上。
果不其然，那头原本还娇滴滴的声音，顿时换了语气。
“霍辞昱，你是在责怪我吗？没想到那个贱女人还敢跟你告状！”
“是啊，我是带人在洗手间灌了她两瓶红酒，那又怎么样？她不是喜欢喝吗，那就让她喝个够！”
“谁让她那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狐媚子！”
“怎么？你今天打电话过来，是要找我算账的？”
======第十七章======
霍辞昱眉眼一深，握住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那天江歆帮他演完那出戏后，当天晚上霍辞昱便被霍爷爷骂了一顿。
但骂归骂，也总算没给他再安排新的相亲了，也算是不枉他费尽心思演了一出戏。
念及对方是霍爷爷老友的孙女，霍辞昱才再三隐忍了即将爆发的脾气。
“那天只是我为了拒绝相亲，向我爷爷演的一出戏。我以为秦小姐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蠢笨如牛！”
说完，霍辞昱便掐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重重甩在桌上，按了按跳动的眉心。
霍辞昱以为自己有了肖楚楚的前车之鉴，便能跟江歆清算的清楚，谁知道他竟还是不知不觉中欠了她这么多。
可为什么同样是亏欠，面对肖楚楚，他更多的是内疚。
他愧疚自己的疏忽，导致间接害了肖楚楚的一生。
可是听见江歆晕倒住院、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更多的是恼火和心疼。
霍辞昱不得不承认，他可能误解了自己对肖楚楚的感情。
他真的喜欢的人，其实是江歆。
“叮”的一声，被霍辞昱甩在桌上的手机传来了简讯。
【霍总，找到可以移植给肖小姐的眼角膜了！】
霍辞昱眼神一凌，迅速回拨了电话。
自从十年前肖楚楚因为治疗得不及时而双目失明后，霍辞昱就一直觉得自己对她有所亏欠。
尽管当年只是意外车祸，尽管肖楚楚的失明和他并无直接关系，但霍辞昱总是很有负罪感。
这件事成了霍辞昱心里永远的刺。
所以从那以后，霍辞昱便安排了很多人在肖楚楚的身边照顾她，她的所想所愿他也会竭尽全力的替她达成。
肖楚楚是第一个如此让霍辞昱上心的女人，因此外界的风言风语便传的越来越严重，都说肖楚楚是霍辞昱不敢触碰的白月光。
久而久之，就连霍辞昱自己也这么觉得。
他以为自己愿意对肖楚楚的往后余生负责，愿意替肖楚楚实现梦想，这种感情便是喜欢。
可直到如今，霍辞昱才幡然醒悟，他对肖楚楚的并不是爱，只是愧疚而已。
角膜移植手术进行的很顺利，肖楚楚恢复的也很好。
不出一周，肖楚楚便拆掉了蒙眼纱布，已经可以正常视物了，霍辞昱也终于放下心来。
十年了，他终于将这根刺彻底地从心中拔出了。
肖楚楚看着守在她病床旁的霍辞昱，时隔十年，她终于又看见了这个矜贵无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