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亲眼看着郁向晚熬了几个月的通宵一针一线的缝好了这件婚纱。
她知道郁向晚有多期盼着那一天,可以穿上自己亲手缝的婚纱,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
现在要卖了,小四不知道她怎么狠得下心。
但是郁向晚没有理会她,自己去展示墙上把婚纱取下来,交给叶初晓去试穿。
然后,她又进到储藏室,拿出一套男士礼服递到江云迟的面前:“这是配套的男士礼服,你也试试吧。”
江云迟没有接,只是看着她:“你凭什么以为,我江云迟会要别人不要的东西?”
郁向晚猛地一颤,抬头看他。
那一双波澜不惊的甚至有些冰凉的眼眸里,好像只是在说礼服,可郁向晚忽然有一种感觉,他不是在说礼服,他说的是人。
但是事到如今,他要结婚了,她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她匆忙的去拿了纸笔过来,说:“那你说吧,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重新设计。”
江云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意味不明。
来一连三天,她闭门谢客,足不出户的把自己关在婚纱店里设计礼服。
每到夜里,她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看着咳在手心里的血,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
这件礼服,也许是她能送给他最后的祝福了。
终于做好了设计图,她跟他约好了时间,给他送过去。
LY集团,一栋巍峨耸立的大楼。
她进到他的办公室,就看到他正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璀璨的朝阳像金子一样从窗外掉落进来,笼罩着那俊逸完美的侧颜,一如十一年前,沉静,安宁,透着一股不容人亵渎的高贵。
而叶初晓就趴在他的办公桌上,跟他商量着蜜月旅行的问题。
看到郁向晚,叶初晓主动走过去拿走了她的设计图,只看了一眼,就嗤笑出声:“郁小姐,你是江郎才尽了吗?这一版,和之前云迟不要的那一款,有什么区别?”
郁向晚没说话,朝着江云迟看过去。
只见他温柔的看着叶初晓,说:“所见略同。”
然后,他迎上郁向晚的目光,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以后这种东西不要来耽误我的时间。”
郁向晚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前几天她问他有什么要求,他什么都没说,她的两版没多大差别,是因为这都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他的喜好,她记了十一年。
可她忘了,十一年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她默默地去收走自己的图纸。
“你说什么?”江云迟皱眉。
“没事。”郁向晚对他笑了笑,客气的对他点点头:“江先生,再见。”
江云迟没说话,看着她的背影,头也没回。
许久,他转动椅子看向落地窗外,看着郁向晚站在一个垃圾桶面前。
她慢慢的,一下又一下,把设计稿撕成了碎片,最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回去的路上,她也没有打车,慢慢的往婚纱店里走着,路上下起了绵绵细雨,她也没有察觉。
忽然,一阵手机**响起。
是她的母亲打来的。
“向晚啊,听说江云迟回来了,你见到他了吧?”郁母开门见山的问。
“嗯。”郁向晚冷淡的应了一声。
“是这样的,咱们家这几年时运不太好,你爸爸的生意也是一赔再赔,公司都快破产了,你能不能跟江云迟借点钱?”
郁向晚忽然觉得可笑:“你想借多少?”
“五百……哦,不,一千万。”
郁母狮子大开口。
郁向晚冷冷的笑了出来:“妈,十年前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你不会已经忘了吧?他没有对付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他借钱给你们?”
“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我们好歹是你的父母,就算当初我们是侮辱了他,可你还是我们郁家的女儿吧?是,你这些年没有依靠过家里,但你十八岁以前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跟你爸给你的,现在你想置身事外?”
郁向晚顿时心灰意冷,正想说话,郁母又转变了语气,带着一些哀求道:“妈妈知道,你恨我们当初强迫你跟他分手,我们也知道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跟他说说吧,他一定会帮你的。”
顿时,郁向晚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只听到郁母在那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全是她和江云迟那些甜蜜的过往。
以前他什么都没有,很穷,但是他把她宠到了骨子里。
是她,狠狠的伤害了他,也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未来。
现在江云迟和叶初晓两个人的婚礼轰轰烈烈全城皆知,她的爸妈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让她去找他借钱,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郁向晚冷笑一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挂上了电话。
没想到一转头,却看到了江云迟。
他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雨中看着她,干净的样子,淡漠的眉梢,都和此刻她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样子,他来了有一会儿了,应该是听到了她和母亲的对话。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江云迟伸出了手,手中静静地躺着一只耳环,“你留在我办公室的。”
郁向晚这才发现,自己的耳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但是他说,她留在办公室的……
她忽然想起以前大学时期,那个时候他自己一个人租房子住,而她的家里不同意她跟他交往,她便瞒着所有人,有时候跟同学们一起去找他,一起离开的时候,她总是留下一些什么东西,然后借口回去。
所以他以为,这是她故意留下的?
她走上前去,想把耳环拿回来,他却猛地收回了手,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我要结婚了,初晓很好,我不会伤害她。你也不用再在我面前玩这些把戏了,我不会借钱给你们家。”
郁向晚顿时脸色惨白,差点站立不住。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江云迟,我有跟叶初晓说过什么吗?我有伤害她吗?我有破坏你们吗?我有说要跟你借钱吗?”
她隐忍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就控制不住了,她从包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他的那一张卡,红着眼睛看着他:“你的钱我早就说过了我不要,你就当是我犯贱,我愿意跟你上床的行不行?你不用给我钱,我不要,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的。”
她硬是把卡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掉头就要走。
他却忽然扯住了她的手臂,一个用力,便把她拉进了怀里。
下一秒,便是铺天盖地的吻牢牢的堵住了她的唇。
郁向晚死命的挣扎都没有挣脱他,直到他放手。
两个人都已经淋湿了,近在咫尺的距离,四目交接。
然后,她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对不起。”
“你为什么事跟我说对不起?”她傻傻的笑,“为了你刚才说过的话?还是为了你刚才的行为?”
说他不是故意要侵犯她的吗?
难怪别人都说,若无其事,是最狠的报复。
他兵不血刃,就已经把她杀的溃不成军了。
再多停留一秒,都是她自取其辱了。
她惨淡的一笑,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敢有任何奢望了。
她后退一步,目光清冷的看着他:“是我自己犯贱,你不用道歉。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你的未婚妻说什么的,我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幸福,再见。”
她说完,掉头就走。
江云迟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好像,是失去了什么……
后来,郁向晚又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去给他设计礼服,设计好了之后,她直接投入了生产的流程,一针一线,手工制作。
至于江云迟,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一直到他结婚的三天前,她终于做好了。
她用一个精美的礼盒包装起来,还亲手写了一张贺卡,打电话给她的好友,也是她的主治医生,沈放,拜托他帮忙给江云迟送过去。
“你没搞错吧?”沈放想都不想的拒绝:“江云迟每次见到我都恨不得杀了我,你还让我去给他送图纸?”
“但是,我已经去不了了……”
“你怎么了?”沈放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急忙问,“你在哪里?”
“工作室。”
“撑着,我马上过去。”
沈放挂了电话就立即开车过去,结果一进到她的工作室,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顺着味道进到她休息的房间,就看到垃圾桶里全是染血的纸巾。
郁向晚已经晕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