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时候恰逢年尾。
南边又湿又冷。
每一个雨天,对我而言都是漫长的折磨。
母后曾说我是坐不住的猴。
天性闲不下来。
却没想过,有朝一日。
我会连半句话也不爱说。
她从点下那把火开始,便再也看不到我嫁人生子,看不到泼猴也能把夫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趴在母后腿边撒娇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窗外的腊梅,被雨水捶打。
我嘴里呵出的白雾渐渐泯没。
再次睁眼,烟雾裹挟着灼人的热度扑面而来。
熏得我半眯起眼,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炸响。
一时间我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直到有人抓住我的胳膊,使力把我扶坐起来。
与江怀州四目相对的一瞬。
我猛地推开他:「姐姐在里面!」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外面已经清理出一条道,公主继续往外走就行。」
说罢他起身毫不犹豫地往里跑去。
火势蔓延,我没有等他们,沿着他指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着了火的屏风轰然倒塌,烧得旺盛的屏风横在我面前,阻挠了去路。
其实只需要绕过火堆即可。
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脚下像是生了根。
【活着挺没意思的。】
大脑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有些东西一旦开了闸。
犹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我望着火光,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火星溅在繁复的裙摆上,烫出一个个黑点。
「宋宁,你在做什么!」
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
他怎么回来了?
我站着没动,任由火舌卷上逶迤在地的裙摆,身后之人急切的脚步声传来,略微偏过身就看到江怀州抱着宋安,朝我大步跑来。
直到一件湿衣落在我身上。
他才猛地止住步伐。
隔着冲天的火光,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惊觉自己糊涂,好不容易能再活一回,怎么也不该产生轻生的念头,我又不知道他想救的人是姐姐。
他明明和我玩得最好,与我无话不谈,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我与他关系更近。
只是……负面的情绪始终挥之不去!
我耿耿于怀太多年了,以至于让此事化作心病,横在心头,无数次提醒,之所以我能活下来,是因为从姐姐那里偷来的生机。
原本能活下来的应该是她!
现在终于有纠正的机会。
我合该感到高兴才对。
转身之际,我身边的宫廷侍卫及时伸出手背,许久不曾有的习惯,让我不太熟练地抬手轻搭在他的手腕上,一步步离开焚毁一切记忆的凤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