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艳芳对那两盒子没兴趣，她儿子陈睿却很有兴趣。
陈睿是无业游民，整天想着要成为短视频大V。
提亲礼如果只是飞天毛台、福荣王香烟这种，他反倒不会有兴趣，因为这种全网都是，没看点。
但那两个破旧的盒子，却是独一份。
他好奇地走过去，打开盒子看一眼，便传出“噗呲”一声笑。
接着就看到他拿起盒子，放在透亮的瓷砖地板上，打开手机录视频。
两个盒子是分开录的，他当成是两个视频素材，今天发一个，明天发一个，两天的工作任务全完成了。
陈睿随手选中黑色药丸的视频，配上两行标题：
“笑疯了！我姐的提亲礼居然收到四颗六味地黄丸？”
“就这种土鳖，还妄想做我姐夫？！”
写好标题他就直接丢到抖音，一如既往地期待视频爆火，然后赚他几个亿。
客厅里是老村长的声音，他先夸小区环境和房子装修，后吐槽市政交通。
这两个话题本是很好聊的，可夏艳芳无心聊天，只是假笑应付几句。
方弦坐在沙发对面，心里想着提亲要办的四件事，第一件是了解双方态度，但这得让长辈引入话题。
他看向老村长，对方拿起一次性纸杯喝口茶，便开始夸赞方弦和陈夏如何般配，准备为谈彩礼做铺垫。
“这无籽红提二十多一斤，你们别客气，多吃点。”
夏艳芳随口打断话题，她想直接讲彩礼，却拉不下脸来，只能盼着对方起头。
陈夏神色复杂的坐在旁边，她没办法说服家里人，只希望方弦咬咬牙，先把彩礼给了，哪怕多借一点网贷。
“夏女士，我看这俩孩子情投意合，不妨成全了这段姻缘？”
老祖宗坐在右手边的独立沙发上，明亮眼睛仿佛看透一切，语气却很温和：“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这姑娘嫁过来，不会吃亏。”
这算是很郑重的承诺了。
方弦坐直身子，对这个只认识两天的长辈很满意。
老村长和三个乡亲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压价。
在众人的注视中，夏艳芳坐在主位居高临下：“既然聊到这，那我就直说了。”
“首先是彩礼，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彩礼至少不能低于一百万吧。”
嘶……四位乡亲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嘴唇微动，憋红了脸，想好的说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百万啊！
就算对半砍到五十万，也属于高价了，总不能对半砍两次？
方弦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打几份工，累出一身病，才勉强存够二十万，这一开口就要一百万，他就算把房子车子全卖了，也凑不够啊。
一脸平静的老祖宗刚要答应下来。
夏艳芳又补充道：“彩礼只是一方面。”
现在借贷APP这么多，她怕方弦咬牙凑出，便多加了几道门槛：
“其次是房子，在市中心，至少要有一套150平以上的婚房，要全款，过户到我女儿名下。”
“再就是轿车，往后接送小孩上学，车子太便宜，孩子会自卑，起码也得一百万以上。”
“至于婚礼、酒席，这两样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请的客人都是政商贵客，预算至少得百万打底。”
“还有以后她弟弟结婚、做事业，当姐夫的不得帮衬帮衬……”
这一开口，就没完没了。
这是结婚还是许愿？
除了老祖宗之外，其他人脸色全变了。
四位乡亲坐立难安，这些要求，一个比一个刁钻，都不知道从哪还嘴。
“妈……”陈夏忍不住打断。
方弦也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阿姨，你就直说吧。”
“你们是不是……根本没打算接受我的提亲？”
他虽是年轻小伙子，却不是傻子。
从对方收提亲礼的态度开始，他就有些怀疑，现在看对方越说越离谱，似乎有意刁难，他也不再忍耐，当场就摊牌。
他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强硬。
夏艳芳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年轻人会当众把话说开。
她放下茶壶抬起头，依旧保持着城里人的体面：“小伙子，婚姻要讲究门当户对，我们家……”
“来之前怎么不说？”
方弦不等她说完，目光直视过去：“商量提亲日子的时候，还有模有样，人来了你又搞这套？”
“就你们这德行，我还看不上了！”
丢下一句话，他甩手就走。
到了入户玄关处，还不忘将礼盒拿走。
夏艳芳僵坐在沙发上，脸色一阵红一阵黑。
陈睿冲着门口小声骂道：“让你跑一趟怎么了？给你机会来市中心小区参观，还不知道感恩！”
“方弦……”陈夏追到门口，见一行人进了电梯，又返回客厅，看向沙发上黑着脸的母亲，“妈！不是说提高彩礼吗，怎么还加那么多其他要求？”
刚提一百万彩礼的时候，她还想让方弦先贷款给了。
夏艳芳冷冷道：“本来就没想让你嫁给他。”
“一百万彩礼，靠网贷勉强能凑出来，要是不多加几道门槛，他肯定不会死心！”
站在沙发后面的陈睿也附和道：“就是，没一点自知之明！”
“出来混，要讲背景，要讲势力，他一个小瘪三，拿头跟我们玩？”
陈夏怒吼：“我自己的婚事？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主？”
夏艳芳也急了：“供你吃穿，供你上学的时候，你怎么不自己做主？”
砰~
陈夏回房关门。
客厅里的母子俩被这关门声吓一跳。
沉默几秒钟，陈睿又笑嘻嘻起来：
“妈，照我说，我姐就应该嫁给当官的，将来遇到什么事，能找当官的姐夫摆平。”
夏艳芳在拆沙发上的防尘罩，没有接话。
陈睿又翻出手机，点开刚才录到的视频，好奇道：
“妈，您看这四颗黑丸，是不是六味地黄丸？提亲礼送这玩意，也太不会做人了！”
“那味道不像。”夏艳芳停下手上动作看一眼：“应该是乡下自制的药丸，谁知道有没有行医资格证。”
“你碰过没有，还不快洗手去”
陈睿吓一跳，急忙跑向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