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言情  > 贺明浠宋祁 > 

贺明浠宋祁第8章

贺明浠宋祁第8章

发表时间: 2023-04-19 18:55:38

桦城今年冬日的雪来得格外的早,贺明浠蜷缩着手,从身后监狱大门里缓缓走了出来。

今天,是她出狱的日子,也是她五年来第一次见到桦城冬日的雪。

她还穿着入狱前的那件大衣,这几年因为过度的纤瘦,大衣空空的像是挂在架子上。

在她抬起头重新打量这个世界时,目光处出现的两个熟悉身影,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宋祁,她的未婚夫!

傅修承,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却也是联手将她送进监狱的人!

回想起两人在法庭上,经过一番唇枪舌战,顺利将她送进监狱后,沉着脸交代狱友好好“关照”她的画面,贺明浠至今仍觉得不寒而栗。

大雪纷飞里,两人撑着伞,目光冷冷的看着贺明浠,如同鹰隼审视着眼前的猎物。

她知道,她逃不掉了。

五年前,苏妍在郊区的仓库被一群混混侵犯,留下遗言后便跳海自杀,而她在自杀前见过的人唯有贺明浠一人。

遗书上只有六个字:贺明浠,如你所愿。

这封遗书迅速将贺明浠推到了风口浪尖。

而谁都知道,苏妍是宋祁和傅修承最深爱的女人,两个男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她死了,他们便也彻底疯了!

将她丢进监狱时,宋祁甚至都没有来看她一眼,他迅速的解除了两人的婚约,连同贺氏集团也一并降罪,不仅毁了两家世交之情,更是逼得贺氏集团直接破产。

而傅修承,则是在她入狱那一天,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抵在墙上,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质问为什么被侵犯的人不是她,去死的人不是她。

或许这些年,在他们眼里,她一直都是个蛮横无理,骄纵任性的千金大小姐,仗着贺家和宋家世交的情意,霸占着宋祁。

因为知道了宋祁对苏妍的情意,所以才会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逼死她。

宋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娶一个杀人犯过门,而她这样的行为,更是踩中了宋祁的雷区。

他不要她了!

可这些事她都没有做过,直到警察将她戴上手铐,看到宋祁那张英俊冷漠的脸时,她还傻傻的以为他会信她。

定制的皮鞋踩在雪地上,几乎没有声音,她看着傅修承撑伞,一步一步向她走进,带着满身的风雪和戾气,如同地狱的修罗。

“晚星,欢迎来到地狱。”

她不知是冷还是怕,整个身子抖得像是筛糠般,只能求救的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宋祁。

可他只是微微偏过头,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冷冷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冷风作祟,贺明浠被拉着像是一块垃圾般扔到车上,随后车子一路疾驰,在郊区的一座山底下停了下来。

城外的温度更低,蜿蜒的石街已经被厚厚的雪给掩盖,傅庭琛把她从车上拉了出来,重重的摔到地上。

“阿祁,你说,该怎么惩罚她。”

迈巴赫的后座,窗户微微下滑,露出宋祁一双清冷的眼。

“你自己看着办,别玩死了就行。”

第2章

贺明浠绝望的闭上了眼,事到如今,她不会天真到以为,宋祁是舍不得她死,他不过是为了留下她一条贱命,好好折磨来祭奠死去的苏妍罢了。

傅修承缓缓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像是野兽舔舐垂死挣扎的食物,在看到她眼中的恐惧后,他终于满意的将视线看向山顶那遥遥不见的寺庙。

“从这里到山顶,一共有999级台阶,你从这里一路跪上去,给妍妍赔罪。”

曾经她坚定的认为,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一定会有一天真相大白,可如今她清楚了,只要他们认为她有罪,她就有罪。

五年前的贺明浠,因为誓死都不认罪惹恼了他们二人,她的刑罚从三年变作五年,父母更是被逼得双双跳楼,只剩一个妹妹住在福利院。

五年后的贺明浠,没了尊严没了骄傲,只剩下一条贱命。

为了妹妹,她得活着。

漫天大雪里,贺明浠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她每跪一步,便将头重重的磕在面前冰冷的石阶上。

“是我害死了苏妍,我有罪。”

……

“是我害死了苏妍,我有罪。”

……

“是我害死了苏妍,我有罪。”

……

这座山,她和傅修承曾经常来,有人说这座庙求姻缘最是灵验,所以贺明浠便不辞辛苦的一次一次从山底爬到山顶,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傅修承也不厌其烦的一次一次陪着她。

那时她每次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愿宋祁和贺明浠长长久久,恩爱不疑。

原来,这座寺庙根本就不灵。

每一个台阶,都铺满了雪,贺明浠的膝盖早就青紫一片,脸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无,可这些疼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在监狱的时候,她受过的痛比这要惨烈上百倍。

刚进来的时候,她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总觉得两人会找到真相,会来解救她。

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那些落在她脸上的巴掌愈来愈激烈,她终于明白,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冬日里,她的被子永远是湿的,吃的饭不是夹生就是混了沙子,连睡觉也会突然被人拖下床,暴打一顿。

后来她才明白,这一切,都归功于入狱时,宋祁的那句好好关照。

他是桦城的商业巨子,只手遮天,但凡他开了口,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不过是折磨监狱里的一个女犯人,对于他而言,就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所以,她的嗓子坏了,手也再不能提起重物。

对于音乐家而言,她的嗓子和手有多重要,可是现如今,一切都毁了。

蜿蜒的台阶上,已经遍布血痕,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分外刺眼,宋祁看着贺明浠越来越远的身影,剑眉拧成一个川字。

这个女人,不是誓死都不肯认错承认自己害死了苏妍吗,如今以为自己下跪,便能抹杀掉她一切的罪责?

想起苏妍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他便恨得心头发紧,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在自己面前天真坦率的人,会藏着这样恶毒的心思。

他不再看山顶上那个纤瘦的身影,转而向司机命令道。

“开车。”

第3章

见宋祁要走,傅修承也跟着上了另一辆车。

两辆车消失在白茫茫的原野里,贺明浠还在固执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爬。

“是我害死了苏妍,我有罪……”

直到念完这最后一句,贺明浠才终于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雪下得十分厚,她摔在雪地里,额头磕破了,流了很多血,身子更是冻得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她就这么躺在雪地里,呆呆的看着头顶的天空,觉得就这样死在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在脸上,她连冷的知觉也没有了,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妹妹的身影,让她猛的从雪地里坐了起来。

她不能死,她还有妹妹,如果她死了,妹妹就真的成了孤儿。

想到这里,她艰难的起了身,从旁边找了一根树枝,艰难的往回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城市的点点星光。

贺明浠几乎喜极而泣,可是转眼她又沉默下来,回到桦城又如何,她该去哪里呢?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

路边不远处的会所门口树着大大的招聘广告,里面的文字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月色会所招聘服务员和保洁人员,待遇从优。

像她这样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人,身上带着案底,根本就没有公司会要她,更何况她声音毁了,哪怕做服务员也上不了台面。

贺明浠将手指捏得发白,一狠心推开了那家名为月色会所的门。

屋子里的人见到她出现,纷纷不由自主的拧起了眉。

她一副落魄的样子,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般,额头上的伤口还渗着血,让人看得发憷。

不等她开口,便有保安上来赶人。

“赶紧滚!这种地方也是你这样的乞丐待的?别弄脏了我们的地!”

若是以前的贺明浠,此刻早就已经大发雷霆,和保安吵了起来。

五年前的她风姿无双,是宋祁的未婚妻,是一曲千金难求的知名音乐家,是桦城最骄傲的玫瑰。

可如今,她只是一个坐过牢,手废了,毁了容,身无分文连乞丐都不如的废人。

是以即便保安如此欺人太甚,她也只能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乞丐,我看到这里有招聘保洁,我想来试一试。”

众人嗤笑出声,看她不过二十五岁左右的模样,竟然来找保洁的工作?如此没有志向的女人,他们倒是第一次见。

“保洁也不行,看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指不定哪天死在咱们会所,晦气!”

她胡乱的擦掉自己脸上的血渍,再三保证:“我身体很好的,什么活都能干,我可以先不要工资,管吃管住就行,您看我做的行再给开工资,行吗?”

那人见她如此迫切,又开出了不要工资的条件先试试,反正怎么都不吃亏,便将她留了下来。

贺明浠终于松了口气,躲在这里至少有吃有住,也不用再担心遇到宋祁和傅修承。

翌日上班的时候,贺明浠格外的卖力。

她将一个包厢的厕所打扫干净后,拖着工具箱便要往回走,才刚走了两步,便被人叫住。

“喂,哑巴,陈姐叫你去三十三楼的皇朝包厢。”

第4章

因为她从进会所以来,都不怎么开口说话,所以会所的人都叫她哑巴。

人善被人欺这种事,在哪里都一样。

贺明浠也从来不和他们争论,她的学历已经成了一张废纸,引以为傲的家世早已不复存在,要想在这里待下去,她就得忍着。

平日里她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没想到今天陈姐会叫她去三十三楼。

要知道,三十三楼同它的楼层一样,设有三十三万的最低消费,因此也只接待最尊贵的宾客,像她这种等级的保洁,是没资格上去的。

贺明浠心中莫名涌上不好的预感,可她不敢多问,如果连这里她也待不下去,那她便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来到三十三楼,推开包厢的门,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夹杂着刺鼻的香水味,熏得贺明浠有些睁不开眼。

包厢里的人顿时沸腾起来。

“靠,原来真的是她!”

“今年度最好笑的笑话,曾经的贺氏大小姐,如今竟然沦落到月色当保洁!”

“赶紧让我多拍几张照发朋友圈,给那些曾经追求过她的人看看,自己当初喜欢的人是个什么货色!”

贺明浠低着头不敢抬眸,她已经足够卑微了,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眼前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逐渐靠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贺明浠握住拖把的手,已经开始忍不住瑟瑟发抖。

“抬起头来。”

曾经最为熟悉的嗓音,如今却如同索命的钟声,让贺明浠害怕的往后退。

宋祁,是他!

比起傅修承,其实她更害怕宋祁。

因为傅修承的所有愤怒和恨意都浮于表面,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恨她,可宋祁不一样,他一定冷静自持,表面像是平静的宽广海面,内里却深不可测。

一旦动怒,便是翻天覆地。

贺明浠抬起头看着他,整张脸苍白如纸。

“宋先生。”

旁边有人冷笑:“宋先生?以前不是阿祁阿祁的叫得亲密吗?天天跟条狗似的跟在宋少身后,如今怎么变了称呼?”

曾经的那些爱恋在经过五年的折磨后,早就化为了恐惧和痛苦。

曾经她是那么的肆意飞扬,恨不得向全世界发出公告,自己的爱人是宋祁。

如今,她只恨不得自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以前是我不自量力,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

她怯懦的低着头,俨然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

宋祁看着她,缓缓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不屑的抬起她的下巴,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骇人的寒意。

“怕了?害死苏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

他的指尖冰冷,惊得贺明浠浑身都起了凉意,许是这过近的距离让她起了错觉,她竟然觉得自己好好解释一次,宋祁或许会听。

“我没有害死苏妍,在她出事以前,我根本都没有见过她,我……”

话还未落下,她的下巴忽然被人狠狠钳住,眼前是宋祁放大数倍的脸,眸中的冷厉一闪而过。

他菲薄的嘴唇微勾,一只手指向身边三十三楼的落地窗,毫无感情的道。

“好啊,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相信你。”

三十楼的天台窗户大开,冷风嗖嗖的往里灌,贺明浠麻木的走到窗边,看着高楼万丈下的星星点点。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会死无全尸。

如果她从这里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宋祁的恨意就能到此为止,相信她是清白的?

贺明浠不知道,她只觉得这样活着,太累,太累。

她一步一步的挪向窗台边缘,绝望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