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着跪在我面前的青年，我无比心寒。
楚澜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我对他用尽了全部精力，就期望他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不求他像祖父楚王爷那样，做一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
也希望他至少可以做个有担当的王府继承人。
“阿娘，求您了，您就答应我吧。您不是最疼我了吗？”
听到楚澜这句话，我心头一怒，差点吐血。
“那江芷呢？你们成亲未满一年就要和离，置江家于何地？”
我非常愤怒，江芷不止是我儿媳，还是我娘家侄女，是和楚澜一起长大的嫡亲表妹。
“阿娘，难道儿子的一生幸福都比不上江家的颜面重要？你到底爱不爱我？我还是你儿子吗？”
楚澜这番话，是真的不顾我们之间的母子情。
我心如刀割。
“阿娘对你还不够好吗？从小到大，你要什么阿娘给你什么。反倒是你，到底把江芷当什么？把婚姻当什么？儿戏吗？你就要及冠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头一次没有了养尊处优的仪态，怒不可遏。
“如果你非要和江芷和离，另娶他人。好，阿娘同意，但从此以后阿娘也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2
我以为他会低头，没想到楚澜眼里迸发出惊喜，根本不在意我不认他的话。
我心里一阵疲惫。
十八年来，我每日操劳他的生活，事事关心。
他成亲我给他安排几十场相亲，为他求娶江芷，甚至在兄嫂面前发誓对江芷视如己出。
“阿娘，从小到大儿子都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儿子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娶芸儿。”
楚澜说完，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是我对儿子的爱。
我真的不想再管他了，随他怎么样吧。
“琥珀，去请少夫人过来。”
楚澜并不是一个好丈夫，他被我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倒不如告诉江芷，总比感情错付了强。
“江芷，我们和离吧。”
“我真的爱她，她也爱我，不像我们之间。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满足你，只要你肯和离。”
江芷最后还是跟楚澜和离了。
我写信告诉边疆的王爷公公和世子夫君，我对楚澜非常失望。
我决定摆烂，不再对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儿子全心全意好。
随他怎么样，他想娶谁就去娶。
就算娶个绿茶也要他自己兜着。
既然觉得我不爱他，觉得从来没求过我什么，那我何必劳心劳力对他好？
3
“阿娘，为什么最近我的小厨房都懈怠了？什么汤都没有了。”我的傻大儿急匆匆来找我。
傻儿子，当然没有，难道留着让你给丞相家的庶女送汤？
“以前的汤走的都是我的份例。”我眼也不抬地开口。
“既然觉得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就不要喝我院里的汤了。”
三天后，傻儿子开口朝我要钱：“阿娘，这个月份例太少了，根本不够我用，你再给我点吧。”
“男子汉大丈夫，都是成过一次亲的人了，要学会自己养家，不然拿什么娶丞相家的女儿？”
在楚澜想要开口时，我紧接着下一句。
“楚澜，从前你的衣物、笔墨都是我私下掏钱买的，以后超出份例的你就自己想办法。”
楚澜咽下嘴边的话，梗着脖子转身离开了，大概是觉得没几天我就会恢复他往常的待遇。
两天后，他又皱着眉毛找我，“阿娘，怎么外院的小厮都不听我差遣了，我让他们去递个信他们都推诿，实在该罚！”
我笑了笑，说“哦？那我要奖赏他们才对。”
“琥珀，去，拿十两银子给那小厮，就说他谨守规矩，当赏。”
在楚澜诧异不解的目光中，我随口嘲讽：“那小厮本就是我的陪嫁，不听我的话难道听你的吗？”
楚澜抱着满肚子的失望离开，我却觉得挺解气。
从前我过于宠溺他，府里的下人做错了事只要和他请罪，我都会看在他面子上饶过去。
久而久之，我世子夫人的威信还不如一个少爷。
现在府里的人都知道我是真的不想再惯着他了。
4
“少爷最近怎么样了？”我问琥珀。
我的傻大儿半个月没来找我了，这有点奇怪。
不是担心他，而是哪怕我不再重视他，也不能任他放飞自我、祸害楚王府的声誉。
“听下面的人说，丞相府的庶出姑娘在花朝节当晚伤了脸。”
“少爷最近将屋里不少瓷器拿去典当换了钱财，然后给丞相家的姑娘买祛疤用的药膏了，那药膏千金难得。”
经过一个月，琥珀早已经习惯我对楚澜的漫不经心了。
“哦？”
我没想到楚澜真的这么经不住气，典当家财都做得出来，我差点气笑。
“来人，给少爷给我绑来，父母尚在，私下典当家财，家法处置！”
是时候给他点教训了。
“阿娘！阿娘！我错了！”
“啪！啪！啪！”
击打的声音混合着楚澜的哀嚎声，不知道我的傻大儿是真心悔过还是像从前一样只是装可怜。
不过，并不重要。
“楚澜，身为王府嫡长孙，你私下典当家财，当罚三十杖，所当之财尽归公中。”
“我身为母亲，没教好你，是我失职，我这个月就陪你闭府不出了。”
反正这个月也没有什么要出门的事情。
没想到我不出门，还有人主动找上我。
坐在花厅里的少女唇红齿白，一双乌黑的明眸仿佛会说话，只是说出来的话带着浓浓茶香。
“世子夫人，听说楚少爷因为帮我触犯了您，还请您看在楚少爷救人心切的份上，就不要难为他了。幸亏有楚少爷这样的良善之人，不然我脸上的伤就留疤了。”
我冷笑一声：“瞧姑娘这话说的，我儿子良善，那我这个难为他的母亲岂不是恶毒之辈？”
“我儿子为了你触犯我，我还不能介意了？”
我话音未落，这个芸姑娘就脸色煞白，大概是没想到我竟直言以对。
若我还是之前溺爱儿子的蠢人，为了儿子的颜面，我定会捏着鼻子认了她的话，客气送她出府。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无所谓楚澜的颜面，总归这儿子养废了。
“对了，姑娘，我儿子为你一掷千金用的是我府中之物，尚不是他名下钱财。”
“你既是丞相家的女儿，想必也学到了丞相大人的高风亮节，这账单我是交予你还是送到府上？”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问她要钱，她脸色又红又涨，结结巴巴开口说：“夫人给小女就好，小女一会儿就差人将钱财送来。”
哼！就这么个绿茶，也值得楚澜和我侄女和离！
5
“夫人，少爷求见。”
“让他进来。”我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的傻儿子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杖罚的伤好了大半。
“阿娘，我错了，我不该偷偷拿家里的东西去典当，我现在知道错了，阿娘能不能让人解了我的禁足？”傻儿子满脸写着不情不愿与焦急。
我扭头看向琥珀。
琥珀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听说丞相府的庶出姑娘偷了嫡出姑娘的私房钱，被丞相夫人打发到家庙里去了。”
哦！原来我的傻儿子想要英雄救美去了。
“既然知错了，看来禁足可以解了，但是以免你再犯，不如写个契书，阿娘也好放心些。”我淡淡开口，端得像个继母。
“好，阿娘，听你的，只要不再禁我足就行。”傻大儿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我和他约定若他日后再犯家规，就两罪并罚。
楚澜匆忙签完契约就离开了王府，下人说他往丞相府家庙去了。
不用多想我就知道他定是去找那个丞相府的芸姑娘去了。
那绿茶姑娘说不定此刻就在他怀里唧唧歪歪，哭哭啼啼地说“为了还世子夫人钱，才去找嫡姐借钱的，然后又被丞相夫人陷害自己盗取嫡姐财物”，怎么委屈怎么无辜怎么来。
也不知道我这傻儿子能被骗成什么样子。
6
“阿娘，你帮我去丞相府提亲吧。”
他开口和我坦白：“阿娘，芸儿有孕了，我得尽快娶她进门。”
“楚澜，你真是那个我养了十八年，温文尔雅、遵守礼节的儿子吗？”
“看来是我高看了丞相家庶姑娘啊！”我气急反笑。
这次绿茶女手段用尽，还不惜赌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