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盈初眼眸一凝,往后退了一步,脖子上的长剑也逼了过来,将她整个人困在了长剑与门板间。
长剑逼近她的脖颈,勒出一道血痕,江盈初心惊,忙说了一句:“我知道怎么治你的腿!”
闻言,宁沅眼眸一颤,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江盈初,眼神越发冰冷。
如今正值盛夏,江盈初却觉得这喜房内比那冷宫的雪还冻人。
“你到底是谁的人!”
他的腿,找遍了天下名医也没人能治,如今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说可以,他怎么能信?
再说,眼前的江盈初不过是江家并不受宠的嫡女,外人连她的名号都没听过,他怎能不提防?
江盈初咽了下口水,捏紧了衣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说:“我不是谁的人,将军不必担心。”
宁沅没说话,手上的长剑却没有片刻松开。
江盈初知道他愿意听自己说话,便一笑,道:“将军,我虽是江家嫡女,但凭借这些年无人知我江盈初的名号,您也该知道我并不受宠。”
听到这话,宁沅想起方才自己牵着她手时,的确摸到了一层茧,要是受宠的嫡女,掌心那会有这种茧子?
话是如此说,但谁知道这是不是障眼法?
长剑依旧架在江盈初的脖子上,但力道却没有刚才那么大,江盈初也能稍微松了口气。
宁沅问:“你能治好本将军的腿?”
“能。”
知道宁沅有了那么一点的兴趣,江盈初心中也有了思量,她对上宁沅的眼睛说:“你的腿我能治,但我有一个条件!”
宁沅眉眼一凝,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手上的长剑又一次逼近江盈初的脖子,鲜红的血滴在绿色的喜服上,暗沉又刺眼。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江盈初倒是放松了下来,她笑着,比脖颈上的血还要刺眼。
“将军不必动怒,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帮你治病,待你的腿完全好后,帮我复仇!”
复仇?这个字眼无意引起了宁沅的兴趣,他嗤笑一声,道:“你要复什么仇?按理说,你复仇的第一个人不该是我?”
江盈初摇摇头,笑着说:“怎会?将军乃是我的救命恩人,盈初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向您复仇?”
宁沅嗤笑一声,反问道:
“那若是你治不好呢?”
“我人就在将军府,还不是随将军您处置?”
江盈初说着,又笑了下,对上宁沅的眼,十分自信的说:“将军,您现在能相信的只有我了,不是吗?”
宁沅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转问道:“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受人指使?”
“因为,我想江家死啊!”
说这句话时,江盈初的笑容越发璀璨,眼里却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这让宁沅有了些兴趣,他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世人皆知他宁沅手段残忍,若非皇上赐婚,他这辈子只会孤独终老,偏生江盈初嫁进来了。
“你不怕这是在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江盈初摇摇头,“不不不,我谋的是江家的皮,不是您的皮。又怎会害怕?”
“且,将军应当也想杀了……那位?”
她伸手指了指上面,宁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看来,我这修罗王还成了你的救星?”
江盈初想要点头,又被长剑逼了回去,只得说:“将军必然是盈初的救星。”
嗤笑一声,宁沅收回了长剑,丢给她一块手帕,“擦擦吧。”
“多谢将军。”
接过手帕,江盈初看了宁沅一眼,擦干净脖子上的血。又掏出手帕在脖子上缠绕了一圈,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将军,您若是信我,不如明日便派人启辰,前往渝江。半月后神医便会出现在此。”
宁沅眼睛一眯,道:“你不是说你能治?”
江盈初笑,“我是说我知道。”
“呵,你倒是敢跟本将军咬文嚼字!”
话如此说,宁沅却没再为难她,只道:“此事不急,你先休息,明日再说。”
说罢他转身离去,听着拐杖落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江盈初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跌坐在了地上。
她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只是面对宁沅,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哈哈哈,哈哈哈哈!”
片刻紧张后,江盈初大笑出声。
江家,江昭月,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后悔啊!
……
外人期待的新婚之夜,江盈初难得的睡了个安稳觉。
直到第二天一早,她被蓝萃叫醒,让她收拾收拾,该起床了。
看着顶上的大红色床帘,江盈初才有了种自己已经嫁人的感觉。
在蓝萃的帮助下梳好发髻,换上衣服,江盈初缓缓来到前院。而宁沅早在这里等着了。
“夫人,请坐。”
江盈初在嬷嬷的引领下坐到宁沅左边的位置上,刚坐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她。
看着这小孩子,江盈初蓦然想起上一世自己收养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许是八皇子某次一夜风流后的产物,被人扔在河边,是她带着人捞了回来,好生将养着。
只可惜上辈子她死得太早,并不知道那孩子后面成了什么模样。
眼下看着宁瑾瑜,倒是跟那孩子有几分相似。
“这是,将军的孩子?”
宁沅嗯了声,宁瑾瑜突然从凳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江盈初面前,“你是我娘亲吗?”
娘亲?她可不敢。宁沅敢当他爹,她可不敢当他娘。
“不是。”江盈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可以叫我姨姨。”
一直盯着江盈初动作的宁沅见状眯了眯眼,他抬手捞起宁瑾瑜放到自己腿上,“吃饭就吃饭,乱跑什么?”
宁瑾瑜瘪嘴,“爹爹凶。”
宁沅:“……是,所以你吃不吃?”
“哼!凶爹爹!”嘴上骂着人,手上的动作却很实诚。
见他开始扒拉自己的碗,江盈初却没有多少食欲。
宁沅见她半天不动,问:“不想吃?”
“倒不是。”江盈初勾了勾唇,“只是觉得,大仇未报,吃什么都不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