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在一年冬天遇见秦向明的。

那天我身穿丧服，与妹妹纪云跪在狼藉的街边。胸前挂着一块牌子——卖/身葬父。

正逢乱世，谁都不愿收留来历不明的人。来往的人都只会凑一眼热闹，又匆匆离去。

「你们两个，愿意跟着我吗？」

我饿了整整三天，神智都是涣散的，还以为是听错了。直到耳边又响起了一句温声软语，我才惶然地抬头。

我透过稀薄的阳光仰视他，他身着青衣，身姿萧然挺立，微风轻轻而来，就像仙人一般。

秦向明看着我的眼睛，温声道：「二十两，够吗？」

「够了够了，多谢公子垂怜。」我跪在地上深深磕了一个头。

秦向明从袖中拿出银票递给我，「你们先处理令堂的后事，明天到秦府来。」

「我愿意，但你可以放过我妹妹吗？我一个人可以顶两个人，什么苦活脏活我都可以做。」

爹在临死之前，拉着我的手叮嘱我，告诉我纪云与我只是同母异父，要我别待她过于亲近而忘了自己。

我知道爹的意思是让我多顾着自己，可纪云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又与我陪伴了十几年，我必须护着她。

秦向明望了纪云一眼，好像有些迟疑。

没等到他开口，纪云突然搂着我的手臂，在我耳边轻声道：「姐姐，我也愿意跟着他。」

秦向明缓缓露出了笑容。

2.

翌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慕国的首富秦家，而秦向明正是秦家的三少爷。

我一路上与纪云好言相劝了许多话都无济于事，来到秦府门前，我再次相劝：

「你真的要同我一起吗？这可是做牛做马的活儿，你一个柔弱的姑娘熬不住的。好好待在家里，银子的事姐姐来想办法，好吗？」

我出生就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在勤勤恳恳，只知道卖了身就得任劳任怨，即使是什么富贵人家，我也没想过能有什么特殊的待遇。

纪云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姐姐～你就别再说了！我真的愿意！」

实在拗不过她，我只好带着她一起进了秦府。

进了秦府，才发现是我错了。

秦向明并没有为我安排苦活，反而待我非常关切，他不仅命人为我梳妆打扮，还给我递来一套烟云蝴蝶裙。

这种做工的裙子，穿在公主身上都不为过，我只当这是首富家丫鬟的惯常打扮。

我穿好了裙子站在他面前，腼腆得不敢抬头直视他，「三少爷，这衣裙…尺寸好像有点大。」

秦向明凝望着我，眼里仿佛闪烁着星光，「无碍，很好，我很满意。」

他看着我时眼神很温柔，我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忙避开他的目光行了个礼，「三少爷满意就好，那…奴婢告退去干活了。」

我即将转身离开，突然一股力道从身后箍住了我的腰，「少…少爷…你……」

秦向明的热息吹在我的耳畔，哑声道：「纪雨，你跟在我身边就好，那些粗活不需要你做。」

我不敢随意承恩，「可我就是来做丫鬟的呀，三少爷你帮了我，我甘愿做牛做马伺候你。」

「你要是真想好好伺候我，就不要委屈了自己。你的任务就是陪在我身边，好吗？」